那一晚,江熙心里明明惦念和沈昱的约定,却不自觉在东宫待到暮色渐沉。
临走前,棋桌对面的太子向她坦言,从此将不再强求她,也不再插手她与任何人的事端。
他说话时神色平静,语气也温凉。
一边将石桌上的棋子一粒一粒放进玉盒,一边向江熙露出歉意的浅笑。
江熙抬眼看他,试探地问:“若是控制不住呢?”
“你想让本王如何?”
他将雕刻着精美花瓣的盒盖合上,率先从夜色降临的凉亭中起身,“本王已仁至义尽。”
“当初联通沈公子欺瞒你,是本王有错。至于杀害谢姑娘一事,是她下死手在前。”
“江熙,苦苦坚持二十年,我无非是想活下去。末路穷途,拼死一搏。而如今知晓你的意愿,本王也未有强求之举,连这你都不肯容忍吗?”
他在萧瑟的晚风中叹了口气,比江熙更早一步下了石阶,沿着平坦整齐的青石板,缓缓朝着宫灯明朗的金色宫殿走去。
乌金发冠在昏黄光影中折射出锋芒。
肩担披风的背影,在晚风的勾勒中显得瘦削。
江熙张口结舌。
不是,道理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不过是想确保自身的安全而已!
江熙搞不懂他,在皇宫冷清的月色下,独自一人从东宫出发,去往书堂赴约。
走之前,她路过庭院一角折了枝浅蓝的绣球花,紧紧握在手里。
一路走,一路将满腹怨念地将花瓣揪落,扔在砖缝紧密的地面上。
花瓣飘落石砖,她的影子随宫墙上一盏盏明灯变长变短。
在经过今早来时的那片蔷薇花时,尽头转角处,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淡白的地面。
江熙吓一跳。
想着皇宫守卫森严,常有巡队经过。
她又有剧情buff在身。
随即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踏上地面上那道薄影时,她转头,在朦胧的月光下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高墙内一身红衣,头顶乌纱的人影。
竟是今早别过的顾清遥。
他站在昏光中,身后长长的宫道发出风过的轻啸。
在江熙失魂落魄的当下,这位不知在这等了多久的男三朝她一扬袖,在这月色悠扬的半路中,递给她一盒香气扑鼻的糕点。
“师傅说,东宫的饭菜倒人胃口,命我来接应郡主。”
——
并不饿的江熙因着有人陪伴而心情畅快,大快朵颐。
她将那一盒杨梅酿做的糕点全吃光。
什么也不再想,高高兴兴地沿着宫道去往曲折宫殿后的书堂。
味蕾和精神的双重满足,使江熙对当下的感知变得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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