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泠就跪在殿内,解了外袍,身姿清透如冰雕玉琢,笔挺的没有半分弯曲,长睫覆在眼睑上,像是落了层薄雪般纤长清冷,周身的寒气比过去更甚。
北灼言蹲在殿外竹林阴影下,静静的望着。
走到这里,他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天泠似有所觉地抬眸,冰蓝眼眸穿过层层光影,精准地落到他身上。
在看清那苍老毛发下那双金色的瞳孔时,北灼言清晰地看见,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瞬,唇瓣微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可下一秒就紧紧抿住。
天泠指尖动了动,一道极淡的灵力悄然漫开,将他笼罩,牢牢隐藏。
可这一瞬的晃神也被察觉,长老顺着她方才的目光望去,眼看着就要发现北灼言的藏身之地。
“弟子知错,甘愿受罚。”
天泠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许久不曾开口的哑,却稳稳吸引了所有注视。
她微微垂眸,将所有情绪藏进长睫的阴影里。
整整三十六鞭,每一鞭都带着足以让普通修士伤筋动骨的力量,天泠却始终笔挺,未曾摇晃半分。
惩戒结束后,长老拂袖而去,留下满地狼藉。
天泠稳稳起身,拎起放在一旁的外袍随意搭在臂弯,径直走向北灼言。
没有半分犹豫,弯腰将他捞进怀里。
察觉到那道频频看向后背的视线,天泠揉了下他的头。
“不碍事的,他们现在都没有我强,伤不到我。”
北灼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伴着她身上清冷的草木香,用脑袋最后蹭了蹭她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泠抱着他,一步步走向桃林。
北灼言借着黑猫的身体,于人间活了十二载。
生于桃林的猫,最终被埋葬于桃林深处最大的那棵桃树下。
那年的桃花红的灼目,给清冷的人裹上了一层红装。
天泠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眼底最后一丝情绪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才俯身解开了黑猫脖颈上的项链。
哑铃留在原地,红绳系于手腕。
转身时,桃树下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堆。
春去秋来,桃子落了满地,吃不尽,也无人拾。
。。。
北灼言后来还见了一次天泠。
仍是银冠束发,雪衣卿尘,无欲亦无求。
彼时,他坐在桃树上,繁茂的桃枝落错,她站在树下,自有一番冰雕玉琢的傲骨。
那一日,像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她忽然抬眸,目光穿透层层花影,瞧见了他。
那一眼,似是相隔了万万年。
北灼言道不清心中起伏的情绪,只想着。。。
这一眼,只这一眼,会不会改变些什么?
但答案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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