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轻快。
血月褪尽后的晨光像融化的金子,淌过石阶的裂缝,把那些爬满青苔的刻痕照得发亮。启东走在最前面,混沌光球收得只剩拳头大小,悬在肩头晃悠,照亮脚下偶尔出现的碎石。他脚踝处被锁魂藤擦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祭坛上那场恶战,这点疼倒像挠痒。
“你说李婶的槐花饼会不会凉了?”凌羽跟在后面,用剑鞘拨开路旁的野蔷薇,花瓣上的露珠“啪嗒”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她袖口还留着被蚀月苔灼烧的焦痕,黑乎乎的像块补丁,却一点不影响她脚步轻快,“上次她特意留了蜜饯馅的,说给咱仨补补,别让沼泽的晦气沾了身。”
逸尘的玉笛在指间转着圈,笛孔里钻出几声不成调的轻快调子:“凉了怕什么,让跛脚小子再去灶上馏馏。那小子现在学会用风箱了,就是总把柴火塞太满,每次都弄得满脸黑灰,跟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猫似的。”
三人说着笑,脚步声惊起林子里的山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混着远处的溪流响,把血月崖的凝重涤荡得干干净净。走到半山腰时,凌羽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一丛紫色的小花:“你们看,这不是忆念泉边的‘勿忘草’吗?怎么长到这儿来了?”
那花茎细细的,花瓣像被揉皱的紫绸,在晨光里微微颤动,花心处还沾着点银亮的光屑,和忆念泉边见过的一模一样。启东蹲下身碰了碰花瓣,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和记忆晶石里流淌的温度很像。
“许是泉里的光屑跟着咱来了。”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掐了根花茎,“回去插在李婶的瓦罐里,就当给她报个平安。”
凌羽和逸尘也各摘了一朵,花瓣捏在手里软乎乎的,像握着片小小的云。继续往下走时,山道旁开始出现人为修整的痕迹:被砍断的荆棘堆在路边,露出底下平整的泥土;陡峭处垫着几块方正的青石板,边缘还留着凿子的新痕。
“是村里人来过。”逸尘摸着石板上的纹路,指尖划过一道新鲜的刻痕——那是跛脚小子的记号,他总爱在自己铺的石头上刻个歪歪扭扭的太阳,“他们怕咱回来时不好走,特意修了路。”
凌羽的眼眶有点热,她想起离开前,银镯子妇人往她包里塞煮鸡蛋,说山路滑,饿了就垫垫;李婶站在门口挥着围裙,嗓门大得能惊飞麻雀:“早点回来,我给你们晒新茶!”那时只当是寻常叮嘱,此刻却觉得这些话像山涧的泉水,一路淌进心里,暖得发烫。
走到山脚下的岔路口时,启东突然“咦”了一声。原本该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此刻堆着半人高的柴禾,像道简陋的屏障,柴禾缝隙里还插着几根削尖的木棍,显然是刻意阻拦。
“这是……”凌羽握紧长剑,警惕地环顾四周。路边的野菊被踩得乱七八糟,泥地上留着几个陌生的脚印,鞋码很大,边缘还沾着些灰黑色的粉末——和血月崖祭坛上的蚀月苔灰烬很像。
逸尘的玉笛轻轻一颤,笛身映出远处的林子:“有生人来过,不止一个。你看那棵老松树,树皮被刀刮了,像是做标记用的。”
三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村里人淳朴,从不会在必经之路上设障,更不会用带尖的木棍。这些痕迹透着股刻意的凶狠,像在警告:此路不通。
“绕路走。”启东当机立断,指着左边一条更隐蔽的小径,“那条路通后山,能从地窖口进村子。”他把混沌光球往高处举了举,光芒穿透晨雾,照亮小径旁丛生的灌木,“小心脚下,别碰那些带刺的藤,上次有猎户被勾住,半天才挣脱。”
绕路走了约莫两刻钟,空气里渐渐飘来烟火气,还混着点淡淡的焦糊味。凌羽的脚步慢下来,眉头紧锁:“这味不对,像是……东西被烧糊了。”
逸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笛声变得短促而急促,像在呼唤。回应他的不是熟悉的草木应答,而是一阵诡异的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了,只有风穿过空荡树梢的“呜呜”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靠近村子外围的篱笆时,他们终于看清了——
原本围着村子的酸枣刺篱笆被劈得七零八落,断成半截的木栅栏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上面还挂着烧焦的布条。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树皮被剥掉一大块,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树干上用黑炭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和银色面具上的缚灵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潦草,更凶狠。
“李婶家的烟囱……”凌羽的声音发颤,指着村子深处。往日这个时辰,李婶家的烟囱早该冒出笔直的青烟,此刻却只有股黑烟歪歪扭扭地往上飘,像条垂死的蛇。
三人再也顾不上隐藏,拔腿就往村里冲。石板路两旁的屋子大多关着门,门板上留着被砸过的凹痕,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黑洞洞的角落。路过银镯子妇人家时,凌羽猛地停住脚步——她家院子里的晒谷架倒了,谷粒撒了一地,被踩得乱七八糟,那只总爱跟在妇人脚边的黄狗趴在门槛上,一动不动,身上的毛焦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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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凌羽冲过去想抱起黄狗,手指刚碰到它的毛就僵住了——身体已经凉透了,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启东按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先去找人,别耽误时间。”他的目光扫过院子,突然指向墙角的柴堆,“你看那堆柴,是刻意堆起来的,底下好像有东西在动。”
逸尘吹了声轻柔的笛音,柴堆果然轻轻晃动了一下,露出个小小的缝隙。凌羽立刻用剑把柴扒开,里面赫然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是银镯子妇人的小女儿,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娃娃,脸埋在娃娃身上,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出声。
“丫丫!”凌羽的心像被揪了一下,赶紧把小女孩抱出来。丫丫的辫子散了,脸上沾着灰,看到凌羽的脸才“哇”地哭出来,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襟,指甲都快嵌进布眼里。
“坏人……好多坏人……”丫丫哭得抽噎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戴……戴黑帽子的……把娘……把娘拖走了……用绳子……”
“黑帽子?”启东和逸尘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血月崖上那些被万魂蛇同化的黑影,只是那些黑影没有实体,更不会戴帽子。
“他们有刀,”丫丫的哭声里混着恐惧,“砍……砍破了李婶的门……跛脚哥哥用石头砸他们,被……被打晕了……”
凌羽掏出块干净的帕子给丫丫擦脸,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看向李婶家的方向,黑烟还在冒,隐约能听到木头爆裂的“噼啪”声。“启东,你带丫丫去地窖躲着,那里有暗门,安全。”她把长剑握得更紧,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逸尘,跟我去李婶家!”
“一起去!”启东按住她的胳膊,把混沌光球往她手里塞了塞,“地窖入口在老槐树下,我知道。你带着光球,亮堂点,别让暗门的机关卡着。”他摸了摸丫丫的头,声音尽量放柔,“丫丫乖,跟这位姐姐去个好玩的地方,哥哥们去把你娘和李婶救回来,好不好?”
丫丫抽泣着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凌羽的衣角。凌羽深深看了启东一眼,转身往老槐树的方向跑,光球的光芒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带,像道脆弱的屏障。
启东和逸尘立刻冲向李婶家。越靠近,焦糊味越浓,还混着股刺鼻的铁锈味。李婶家的木门被劈成了两半,斜斜地挂在门框上,门轴“吱呀”作响,像在发出最后的呻吟。院子里的灶台塌了半边,铁锅倒扣在地上,边缘还沾着没烧完的槐花饼,黑乎乎的像块炭。
“李婶!”逸尘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没人应答。他突然指向里屋的方向,“里面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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