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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黎明之前三（第1页）

次日破晓时分，黄四爷府邸的门房揉着惺忪睡眼打开侧门，冷不防瞧见墙根下鼓囊囊的麻袋。当他壮着胆子解开袋口，十几只血淋淋的断手瞬间滚落而出，腐烂的皮肉间，蛇形刺青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正是越南杀手头目阿胜的标记！门房吓得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冲进内院报信。

黄四爷握着翡翠烟斗的手剧烈颤抖，烟斗里的烟灰簌簌落在马褂上。他盯着麻袋里的断肢，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这些手臂不仅是铁柱的警告，更是斩断他复仇獠牙的利刃。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如破锣：“找艘船，沉到海里去。”说罢踉跄着坐回太师椅，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绸缎。

沉吟良久，黄四爷突然扯松领口，咬牙吩咐：“去账房包一万美金，给铁柱送去！”他狠狠掐灭烟斗，“就说黄某人认栽了。”

此时铁柱正与老彭等人在公馆品早茶，青瓷碗里的龙井浮沉着嫩芽。管家捧着红绸包裹与烫金拜帖入内时，铁柱瞥见拜帖上的“黄”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随手将红包推到老彭面前：“黄老四总算是想通了。”

“铁柱这招杀鸡儆猴，绝！”老彭掂量着红包，赞道。

铁柱端起茶盏轻抿，茶汤的热气氤氲了眼底的锋芒：“回告黄四爷，都是内地来的，与其窝里斗，不如一致对外。”他放下茶盏，瓷底与红木桌面相撞发出脆响，“只要他诚心，我铁柱说话算数。”

师爷连连躬身称是，待他离去，老彭竖起大拇指：“铁柱，现在既能带兵打仗，又懂江湖门道，服！”众人哄笑间，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将满室茶香镀上一层金辉。

1949年10月，岭南的暮色中浮动着不安的气息。杨峰捏着参谋刚送来的急报，眉头紧锁——解放军第四兵团已突破清远防线，而华东军政长官余汉谋的指挥部，昨夜就悄然撤往了湛江。他将电报重重甩在办公桌上，冷笑着对副师长刘怀德道："看来咱们这位余长官下一步准是要退守海南了。他倒好，自己脚底抹油，对咱们却不闻不问，在他眼里，咱们怕是连颗弃子都算不上。"

刘怀德作为粤军老将，闻言长叹一声："师长，古人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咱们与他并非生死与共的交情，他哪会顾得上咱们？多亏您早将我的家眷送去香港，让我没了后顾之忧。如今是战是降，全听您的吩咐！"

杨峰随手抛去一支雪茄，语气沉稳："放心，我心里早有盘算，你只管跟着我便是。"刘怀德望着这位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师长，心中暗自感慨。自家妻儿老小都多亏杨峰照拂，才得以平安抵达香港。再想到对方早就在香港布局，经营着轮船公司、打通各方关系，反观自己之前毫无准备，不禁闪过一丝惭愧。

就在此时，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杨峰抓起听筒，便听见162团团长潘粤明急促的汇报："报告师长！保安第五师的一个旅正在与共军接触，看样子有投降的趋势！"杨峰神色平静如常，沉声道："知道了，严密监视，等我下一步命令。"

杨峰将青瓷茶盏搁在斑驳的檀木桌上，茶汤泛起的涟漪映着他沉稳的面容："怀德兄不必忧心，中共那边的代表半月前便与我谈妥了。"他捻灭手中的雪茄，火星在烟灰缸里迸出细碎的光，"届时咱们率部起义，把队伍交出去改编，就能去香港与家人团聚了。"

刘怀德眼中顿时亮起希望，挺直了腰板："难怪师长这般镇定！原来早布好了棋局！"

"这世道，谁不早做盘算？"杨峰望着窗外摇曳的青天白日旗，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胡琏的21兵团提前撤往台湾，防线撕开个大口子；李代总统早飞去了美国。咱们这点人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弃子罢了。"他突然拍了拍刘怀德的肩膀，"你我在抗日战场上杀了多少鬼子？哪场硬仗没拼过命？可打内战......"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当初主动调防广东，就是不愿同室操戈。"

刘怀德喉头滚动，想起这些年在粤军摸爬滚打，从基层一路熬到少将，各种辛酸涌上心头。杨峰继续说道："现在该做个了断了。有我在，保准让兄弟们体面转身。"

"全听师长吩咐！"刘怀德猛地站起，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只是政训处那几个党国忠臣......前几天还在鼓动死守广州，恐怕是颗定时炸弹。"

杨峰冷笑一声，摸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轻轻摩挲："放心，我已经让人盯着。关键时刻，这些人翻不起浪花。"窗外突然传来零星枪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他却神色未变，"传令下去，让各部今晚加强戒备，静待明日......"

刘怀德刚转身要跨出门槛，沉闷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杨峰迅速整了整军装肩章，沉声道："进！"

门轴转动间，心腹杨小虎疾步而入，抬手便是标准军礼："报告师长！163团王团长急找刘副师长！"刘怀德闻言看向杨峰，目光里带着笃定："师长放心，我去去就回。"

"万事小心。"杨峰按住他肩膀，"防人之心不可无，王团长虽跟你多年，但眼下局势复杂......"刘怀德郑重点头，军帽檐下的目光坚毅，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重新合拢的瞬间，杨小虎压低声音："政训处的人正和保密局特务密会，密谋在广州市区制造混乱。"他从怀里掏出半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内线截获的密电，他们计划炸毁电厂、在粮仓投毒，还想趁乱暗杀支持起义的军官......"

杨峰的指节叩击桌面，发出哒哒声响。窗外暮色渐浓，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炮声，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配枪，哗啦一声推上子弹："立刻行动，一个都别放过。刘方远必须死——他在东江杀的那些地下党，血债该清了。"

"明白！"杨小虎利落地转身，靴跟撞击地面的脆响消失在走廊尽头。杨峰凝视着墙上的作战地图，目光扫过解放军推进的红色箭头，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他紧绷的下颌线照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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