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府邸坐北朝南,头宫门两侧立着一对威风凛凛,怒目直立的石狮。
当年皇帝为嘉奖这位功勋卓绝,力挽狂澜的儿子,特下旨赐容王府门前的石狮为“立狮”,意为萧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保境息民,镇守国土。
镇国公眯了眯眸,隐隐约约瞧见石狮旁立着一个人影。
薄雾冥冥,恍然间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顽劣小童,最爱的就是去武安侯府叨扰武安侯,次次在府外迎接他的,便是这道模糊的人影。
绿琉璃筒子瓦片在灯笼的照耀下莹润熠熠,望天吼的吻兽蹲在脊上无声静谧。
“原来是镇国公。”
迷雾尽散,镇国公看清了那道人影,墨色长袍,佝偻着背,面上沟壑纵横,神情却平静如水。
原来是故人。
原来现在已是宣成四年。
同从前一样,镇国公笑着迈过台基,声音却不复少年时的清鸿爽朗:“李叔,还叫我青阳就是。”
管家摇摇头:“今时不同以往,你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小子了。”
镇国公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李叔就别打趣我了。”
管家不言,两人一路向前,来到了正厅。
“镇国公在这坐会儿吧,我已让人去通报了容王,容王估计会很快出来。”
镇国公望着他沧桑的身姿,默默点了点头。
物是人非,岁月早已将一切都变得模糊。
午夜梦回时他常记起那道身影,可慢慢的,只剩残余,他呀,快记不起那个人的脸了。
镇国公时常会将那个人破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记忆中那人好像是朗朗如月的翩翩公子,是慈爱温厚的威严长兄,是风靡整个京城的多情子弟,亦是成亲后温柔体贴的年轻夫君……
亦是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二人围桌夜谈,那人教他为人之道,为臣之道,为夫之道,为父之道……
那人总喜欢穿一件玄色长袍,面上总笑,徐徐走过来,道一声“贤弟”。
明明他与武安侯的女儿一般大,那人却总叫他贤弟。
忽地,夜色之中,有一人幽幽而来。
他袭一身玄色锦袍,面上带笑,大步流星间沉着温雅。
韩兄?
不,不是他,是萧冕。
镇国公怔怔望着,心内蓦地涌上一抹惆怅。
萧冕已经走上前来,柔声道:“哲知来迟了,请伯父见谅。”
镇国公摆了摆手,“你我之间无需那么客气。”
说话间,已有丫鬟端来一壶清茶,萧冕接过,优雅的为镇国公斟了一碗茶。
镇国公微微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萧冕笑道:“此是宁国供茶,宁国一直以茶名闻于世,上供给朝廷的自然也是其中翘楚,父皇年年都会赐来一些,只是本王不常呆在京城,这等好茶倒是被本王糟蹋了。若是伯父喜欢,一会儿带回去一些便是。”
说话的儿郎一举一动皆有他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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