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初上。
陈初衍今天晚上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整个人跟脱力了一样,吃了一些便寻着借口回了房间。
由于在沅水苑里,陈初衍有原先准备好的房间,所以他自然而然忘却了他跟闻礼结婚之后并没有分房的事。
他洗完澡之后,抱着一个上好的琵琶坐在落地窗前面的小沙发上,抬头看着外面的点点繁星以及波光粼粼的湖面,手指无意识的拂动。
声色几欲成调,又默默凄惨。
不知为何,陈初衍忽而想到闻宅里看见的陈之涯的身影。
风华绝代的戏曲大师在阁楼上翩翩起舞,明明台下应当高台满座,偏偏只有一池鱼儿相伴。
他当时只觉得很是惊艳,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一幕,格外荒凉。
陈初衍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弦,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调在寂静的夜空中尽显悲凉,银色的面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脸上的疤痕被方才洗澡时的浸泡,显得红嫩非常。
“咚咚咚。”
琵琶声戛然而止,陈初衍的视线看向被敲响的房门。
下一秒,房门应声而开,闻礼的身影出现在陈初衍的眼帘,他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衣。
陈初衍抱紧了琵琶,眼神里多了一丝慌乱,“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刚才太过于沉浸于死亡带来的悲伤中,无力感席卷了他一下午。
疲倦的身心让他迫切的想寻找一个发泄的出路,所以忘记询问闻礼他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人。
他不知道沅水苑的房间原来是不隔音的。
懊悔的思绪犹如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笼罩了陈初衍。
闻礼敏锐的察觉到陈初衍的状态格外不对劲,他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有了一丝猜想,可他怕这个猜想成真,所以在吃晚饭后去询问了闻启停。
果然结果不出他所料,虽然不知道陈初衍是什么时候有那个病症的,但闻礼总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敲门来跟陈初衍一同入睡。
原先闻礼只是不想让陈初衍过多的离开他的视线,可如今的情形下,不由得闻礼再思虑什么,他只能把小孩放在眼底看着,省的出现他无法预料的后果。
却不曾想开门的一瞬却把陈初衍吓了一跳,他来到陈初衍身前,扫了一眼他抱着的琵琶,“你没有吵到我。”
闻礼的声线比起原来要温柔很多,他试探着坐在陈初衍的身边,他知道陈初衍学过琵琶,所以才会把琵琶放在架子上,原本他以为陈初衍只会把他当一个摆设。
没想到今天他倒是拿了过来。
闻礼抬手拂过陈初衍脸颊上的伤疤,指腹轻轻地擦过陈初衍的眼尾,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一份哀求,“初衍,为我弹一曲吧。”
空调的暖气从两人中蔓延而过。
陈初衍怔了两秒,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眉眼中戴上了几分认真,思绪里寻了个偏欢快的曲目,慢悠悠的弹奏出来。
湿润的黑发遮挡住了眉心的一抹红,深陷泥潭的小菩萨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在夜幕里为他言语过欢喜的爱人,弹奏了一首普通的音调。
这一幕跟陈初衍和闻礼领证那一晚很像。
那晚闻礼也给陈初衍演奏了一曲格外普通的曲子,后来的他们格外欢愉。
闻礼的目光一直凝视着陈初衍的脸颊,放在膝盖的双手微微合动,像是顺着陈初衍弹奏的节奏鼓掌。
年长的爱人满含爱意的,温柔看向正在演奏的夫人,一向清隽的面容带着明显的笑意。
不多时,琵琶声慢慢停止。
一曲终了。
陈初衍许久没有弹奏琵琶,心里没有多少的底气,他缓缓地抬眸看向闻礼时,发现闻礼的神态没有一丝的不喜,这才松了一口气。
闻礼微微颔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小夫人弹奏的很厉害,送你一个礼物,要不要?”
陈初衍被他勾起了几分好奇,他依着琵琶用灼灼的目光望着闻礼,红润的唇慢吞吞张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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