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萧然抱在怀里处理伤口,烈酒灼伤皮肉的痛感根本不值一提,他攥着萧然的袖子仰起脑袋,任凭混着血的泪水模糊视线,也非要牢牢看着此刻的萧然。
他仍然是被萧然关爱、在乎的,萧然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热度,带着不曾减退的怜爱和疼惜。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阿爹,我错了……再也不去了…我再也不…再也不去那了……”
混着哭腔的字句在发音上含糊不清,他在确认萧然还要他的时候才敢开口道歉,压抑数日的话语终于得以脱口而出,他哭得厉害,转眼间泪水、鼻涕和呛咳的口水就蹭了萧然一身。
戳上他额头的手指是使了两分力气的,阿斯尔嗡嗡直响的脑袋被这股力道怼得一空,他茫然的睁着泪眼继续抽噎,豆大的泪滴还挂在红彤彤的腮帮子上。
“你刚才说你错哪了?”萧然一边收回右手继续着上药包扎的动作,一边蹙着眉头开口发问,他毫不手软的戳红了阿斯尔脑门正中,平日里这种没轻没重的事情通常都是休戈干得。
“我…我不该去……我错在不该去雪山……阿,阿爹——阿爹!”
萧然这回是压根没留力,阿斯尔被戳得身子一晃直接滚去了松软的被褥里,等他红着眼眶一头雾水的蹒跚爬起,萧然又抬手屈指恶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烧栗。
“错,去个雪山怎么了,哪次祭祀没带你去?你错是错在不应该随意揣测,不应该胡思乱想。”
萧然也是又心疼又生气的憋屈了好几日,一张嘴就控制不住,他难得有了点身为殿君的自知,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护犊子的意思,“这段时间宫里是忙,但是只要你说,阿爹一定会带你去,你是我的儿子,去山里看条河怎么了,谁敢说你?!”
萧然牙根发痒,人人都说阿斯尔像小时候的休戈,他也一度以为阿斯尔在性格上能随休戈的通透聪慧,可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随他自己,又闷又轴又老实,遇事完全抓不住重点。
“第二,我和你父王罚你,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昭儿和圆圆。你可以带他们去玩,去城里去山里,去哪都行,但是你得把他们好好的带回来,这是你的责任。第三……”
“第三,你阿爹三个月前教你那套心法,你压根就没往心里记。”休戈说话远比萧然直接强硬,他在门口脱下身上沾着寒意的外袍和马靴扔去一边才迈步入内,贴身的深黑内衬勾勒出精悍孔武的身形,衣襟和袖口各有几处极浅的暗银纹饰。
他刚刚下朝回来,萧然教训孩子的场面他绝对不会错过,他蹲去东倒西歪的儿子面前伸出手指顺着萧然怼出来的红印又给了儿子一下,这才接过萧然的话头开始继续往下说。
“你要是认真学了,根本不会窝囊成那副熊样,兔崽子,你眼高于顶,狷狂自傲,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是你阿爹救你,以后你自己上战场了还要你阿爹来救吗?”
休戈言辞凿凿,半点面子也不打算给阿斯尔留,他咧嘴扯出一个满是奚落的笑意,深邃的眸子锐利如刀,利利索索的戳中了阿斯尔心里最准确的想法。
“我知道,前两条你都服气认错,就最后一条你不认,你硬功学得比谁都快,比谁都好,压根不需要学这个,你觉得只有你阿爹这样身体不行的才需要学。”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阿斯尔脸上的涨红蔓延去了颈间,他绷紧了嫩乎乎的腮帮子扯着嗓子跟休戈嚷嚷回去,尚未张开的稚嫩眉眼见带着三分心虚七分不甘。
他就像个毛都没长齐的狼崽子一样,愤怒发出稚嫩的嘶吼和休戈叫板,然而草原上的公狼从不会对惯着窝里的崽子,休戈才不管他是不是摔了一身的伤。
英武俊朗的北原男人兀自眼尾一扬大手一抬,结结实实的按着儿子的后脑勺将他面朝下怼进了床褥里,“放屁,你不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不学,心法你阿爹一字一句的写给你了,就在你床边放着,你为什么不学不练?!”
阿斯尔是熊孩子,休戈就是熊大人,萧然有耐心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他可没有,大抵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也在同一个问题上犯过混,所以他越看阿斯尔就越来气。
“.…..行了,你俩别闹了。”
萧然眼角微抽着试图把这一大一小分开,休戈按着阿斯尔的脑袋不让他抬头,孩子含糊不清的争辩声简直就是鬼哭狼嚎。
萧然突然有种家丑不能外扬的错觉,他下意识探头往殿外瞧了瞧,发现巴布不在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又转头瞅着仍旧闹成一团的父子俩,他刚刚那句话显然没有起到效果,萧然因而眯起了一双温和澄澈的眸子,缓缓抬手屈指拧住休戈后颈那块皮肉,虽然很想用点力气,但他还是舍不得。
最终他只是象征性的掐了掐休戈的脖子,他算是看明白了,对付直肠子的小孩和大人,讲道理压根就没有用,“别闹了,你也讲不服他,去拿刀,陪我打一架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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