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珹没想过季邈会拒绝。
他自短暂的茫怔中回神,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季邈继续说。
“你若以此种方式被逐出王府,此后便再回不来别院了。”
季邈讲话间偏了头,司珹却没动。于是此时此刻,对方的唇几乎擦着他耳廓下颌,滑了过去。
这种似有若无的接触忽然叫季邈心脏骤紧,紧接着是酸胀,和一丝微不可觉的抽痛。
为什么会如此抗拒?
季邈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别离。他久在沙场,经历最多的便是生离死别。出征时振臂高呼的将士,转瞬便倒作血中伏尸,连最后的呜咽都销声匿迹。
别离是季邈不得已而有的知交,他从出生伊始就同它作伴,母亲之死最先叫他体会到这一点。
可怎么到了司珹这里......
他们分明不过相识一月而已。
“你想我回来,”司珹问,“可是将军,这里值得留恋的究竟是什么?”
季邈在这一问后倏忽哑口。
“时局若变,阳寂就只是你的起点。”司珹说,“王府别院并非良居,这样的地方弃便弃了。外祖已来信,你今后另有归处,再不必拘于方寸囚笼之中。”
季邈喉结滑动,他在华灯里看着司珹,此刻他们这样近,又那样远,像隔着山海云雾,又似流沙过指。
他怎么就看不清,也握不住。
“我并非一定要阻止你离开。”季邈闭了闭眼,才说,“收到外祖来信后,我也恨不能立刻就赶到宿州。可惜我不能,我脱不了身。”
“折玉,你说得对,肃远王府绝非你我归处。可如今你为了我的前路奔走,我怎么能再让你身后声名尽毁?”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凭心而论,季邈自己也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微妙,像是笨拙又青涩的示好,以至于他都猜到了司珹会怎样回答。
司珹不在乎。
“声名本就是身外物。”司珹轻柔地说,“镖客也好,妓子也罢。世人千万余双眼,便视我有千万种,难道我个个都要去追究?将军,于我而言,这世间莫逆之交不在多,一人已足够。”
他们对视着,季邈又在那双眼里见到笑。今夜他们在阳寂,元宵节再寻常不过的灯摊前,远处有猜灯谜的嬉笑吵闹,可这隅是安静的,季邈甚至隐约听见司珹微微鼓动的心跳。
他真的不在乎么?
“可是骂名已经够多,”季邈咬字清晰道,“不要再有新的了。”
“你想去,元宵之后就可以去。我派李十一护送你到连明城,再将你引荐给外祖。你走便是,父亲夫人那头,皆交由我来说。”
季邈顿了顿,轻声说:“折玉,代我向外祖问个好。”
司珹瞧着他,目光错也不错。
他好像又陷回方才的惘怔里,或者说某种陌生的谵妄。几息之后,朦胧的茫然才从他面上散尽了。司珹仰首间与季邈对视,重新展颜而笑。
“我的小将军,”司珹叹息一下,“今晚也没喝醉酒呀?”
季邈心脏一紧,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司珹继续道:“除了问候,可还有什么母亲的遗物要带么?”
“待回别院后,我取给你。”季邈忽然问,“今夜是元宵,不想再逛逛阳寂城吗?”
“你想怎么逛,你说出来。”司珹软纵道,“我都陪着你。”
夜已繁喧,二人缘主街缓行穿梭,似乎已经沉进了闹市里,两个人却都很安静。
直至季邈从小摊挑了盏灯,开口道:“我幼时,最喜欢的便是元宵灯节。阳寂一年中有十个月都紧张,仗打得断续,人自然没心情再玩乐。”
“但元宵节不一样。”司珹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年中离家的都团圆,街上也热闹。肃远王府素来冷清庄严,却也应该会在今日张灯结彩,挂上些灯谜,以期玩乐吧?”
季邈嗯一声,将那提灯给司珹,说:“季瑜过了十二岁,王府中便不挂灯谜了,我也早不是小孩子。”
司珹接过灯,道:“三月方才行冠礼呢,将军尚年少。”
他一偏头,又问:“可有择定表字吗?”
司珹自己前世的表字,是季明远替他定的,尊长赐字,这向来是大景的礼数。彼时那字定了“守一”,守一守一,那般可笑的从一而终,反倒戕害了他的一生。
“原本该由父亲来取,”季邈犹豫片刻,垂目道,“可如今......”
“那就是有想法了,”司珹听上去有点愉悦,“我朝文人墨客好风雅,自取表字的不在少数,算不得惊世骇俗。将军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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