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加重了这种沉郁,在密不透风的味道里,长治帝怒喝道:“楼岱安,你竟敢私放死囚妄图欺君,你好大的胆子!”
楼思危终于拜下去,只说:“罪臣听凭陛下处置。”
“好,好,好!”长治帝冷笑一声,“好个楼思危,好个楼寺卿!”
“陆靖之,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剥了他的官袍,拆了他的补服——朕倒要看一看,他在大狱里,还能做哪门子的獬豸!”
布帛撕裂声近在耳侧,楼思危没挣扎,平静地闭上了眼。
曾见过无数次的枷锁,如今首次被用到他自己身上。这瞬间他忽然想,这世间万事果真有序么?镣铐何以颠倒黑白,私欲又何以吞噬人心?
楼思危不明白。他很快被拖出去,只来得及同一位正入御帐的锦衣卫擦身而过,隐约瞧见那人俯首至帝王耳边。
楼思危闭眼,沉进了黢黑浓稠的夜色。
***
季瑜刚要睡,帐帘就骤然被一人挑起。那人闪身进屋,几乎是扑到了桌案前。
“阿瑜!”季朗忧心忡忡,一把攥着季瑜的手,说,“父皇今夜又训斥我了!可我不是按照你说的法子在做事么?”
季瑜感受到他掌心湿汗,觉得恶心,却忍住了没抽回手,只温声问:“可是因为今日开场后,二皇子殿下没有及时参与夏狩围猎吗?”
“不是这个啊。”季朗愁眉苦脸,说,“我后头拖了只麝子回来,父皇的脸色瞧着就还行。他今天生气,是因为、是因为……”
季瑜顿感不妙,问:“因为什么?”
季朗一咬牙,迅速道:“哎哟就是因为我瞧那孟妃实在不顺眼!她如今不过才怀胎多久啊?肚子里边儿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父皇就把她当成宝贝疙瘩捧着,又给白鹿又升席位的……”
“从前年年夏狩,季琰的位置都在他旁边。可他今年压根儿没叫我上去,只让我跟你们这些藩王挤一块儿。你坐得稍远些,铁定不知道你那兄长,全程都同他那男妓旁若无人般眉来眼去,可父皇怎的不许我带妓子来!”
季瑜骤然抽回手,问:“你到底找陛下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楼思危和孟妃那事儿啊。”季朗咽了口唾沫,有点磕巴道,“不是你之前说——”
他倏忽在这半句里头找回了勇气,理智气壮地说:“不是你之前告诉我,若是孟妃的孩子出身存疑,父皇便只能抱下我、选择我了么!”
季瑜不可思议地问:“殿下今日便去说了?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楼思危和孟妃有染啊,”季朗道,“他姑母是皇后,本就偶尔出入后宫中。一月半前他恰好来过,孟妃这身孕也不足两月,时间不是刚好对上么……”
季瑜深吸一口气,只问:“那陛下信了么?”
“不信啊!”季朗抱怨道,“父皇非但不信,还摔杯将我赶了出来,叫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我这不是不懂为什么,才来找你。”
“因为殿下太心急了。”季瑜耐着性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孟妃腹中的孩子才多大啊,殿下怎就如此急不可耐?今日陛下刚刚宣布喜讯,同孟妃正是情浓时,因而哪怕今夜殿下所述全是真的,陛下也不会站立刻在你这头,反倒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季朗怔了片刻,失魂落魄道:“那我现在、现在……”
“你现在就先回营帐里去,”季瑜说,“夏狩期间别再轻举妄动了,也别再来私下寻我。几百锦衣卫巡在营地里,殿下也不想再生事端吧?”
季朗连忙称是,连滚带爬地摸回了自己的营帐。他走后两刻钟汤禾方回来,汤禾扯下夜行衣面罩,跪地说:“主子,还好没撞上锦衣卫。”
“这个蠢货,运气倒还行。”季瑜啜着茶,轻声道,“汤禾,这世间总有些事格外奇怪,无能者生来位居高位,还要这天下人唯其马首是瞻。你说,好笑不好笑?”
“主子,”汤禾沉默须臾,说,“天命已经不在琉璃间。”
“那么天命就当真会落到我身上么?”季瑜微微一笑,“汤禾,你错了。信命是最愚蠢的事情,当年我母亲若信命,如今我便是世家大院里的寻常子嗣,终生皆要耗在‘如履薄冰’里,整日想的是如何讨圣上欢心。”
“可母亲不信命,如今我便才能姓季,大景江山流着我季家人的血,这位置季明望苟延残喘在坐、季朗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坐,就连我父亲也想坐。”
季瑜话锋一转,似是有点苦恼地问。
“那我怎么就坐不了呢?”
“天命在人不在天,主子教训的是。”汤禾恭敬地说,“夫人同母家俱在主子身后,王爷也从来偏爱。那么天命,定当能被公子攥在手中。”
“我兄长除却一月前夜宴上有些奇怪外,近来倒又是耽溺于情爱了。”季瑜想了想,“他此次带在身边的人,是之前大理寺中那个张,张……”
“张九。”汤禾说,“此人是大理寺丞宋朝晖的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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