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珹指节蜷了一下,微微仰起颈,露出的唇润泽极了。
平日那样聪明、冷敛又漂亮的一个人,却在此刻露出点茫怔,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季邈俯下身来要再吻他,又环紧了司珹的腰。司珹在愈发潮热的呼吸里,感觉到季邈屈起两指,强势地勾入他的腰封,抻了抻。
“不行——!”
在对方另一手将要探入前襟时,司珹骤然发力,猛地推开了季邈。
他太用劲儿,季邈却没怎么设防,这一下推得两人都瘫倒在竹席间,狼狈地平复着呼吸。司珹浑身都发软,人一时三刻起不来,脸却迅速发起烫。枝灯的光映亮了屋,叫他得以瞧清对方衣袍上的褶皱与轮廓。
季邈也不起,他撑手仰坐竹席上,闭了闭眼,勉强平复着自己:“还不可以吗?”
“不行,不行。”司珹脑子乱糟糟,好似只剩下了“不行”两个字。他喃喃着,浮红的手腕撑住衣料,抓皱了自己的袍。
季邈深吸一口气,盘腿坐正了,终于将情动勉强掩盖住。他将那小桌案摆回来,轻轻叩了指,好声好气地问:“折玉,为什么呢?”
“我还没……”司珹垂着眼,在被隔开的小空间里虚虚环抱住自己,低声喃喃道,“我从没、从没和人这样亲密过……再给我一点时间吧,阿邈。”
“是要阿邈给你,”季邈定定看着他,沉缓地问,“还是寻洲给你?”
小风过间,竹帘轻声响。司珹颊边贴着湿发,他却没有整理的心思,只被泛凉的夜风勉强压下热,小小声说:“寻洲。”
季邈搓了把脸,转身绕过屏风,进浴间冲冷水澡去了。
***
两日后衍都放晴,燥热不堪言说。季朗在府中摆了冰宴,邀了些朝官参与,顺道庆贺乔迁新居——他下月便要成婚,此前慕嫔的小院太窄再简陋,撑不起皇家的脸面。长治帝终于允他搬出后宫,又拨给他一方宅院。
宅子阔气,是五进五出的院,中庭内飞檐游廊遍是、奇花异石俱有,长治帝共遣上百人看宅护院,也算给足了季朗排场,依旧在朝臣面前,同他这位预备储君维系着和谐。
季朗受到这诸多赏,因孟妃日渐显怀而烦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他高高兴兴地一拾掇,耗百金设了曲水流觞宴,又自冰井务[1]处一口气预支了两月冰额,邀五品以上休沐官员与皇亲国戚俱来宴,季邈季瑜也在其中。
季邈如今被迫闲人一个,不好拂了季朗的面子,这宴上来的官员其实稀稀拉拉,季朗却也无甚在意。他前些日子从连安大街买来两个男妓,偷摸养在后院偏寝房中,这会儿左拥右抱,喝得正起兴。
季邈坐亭榭,将曲水席间宾客打量了个遍,在里头发现一两个外祖相谈过的世家官员。他没吭声,起身祝酒拜了别,正欲先走时,被旁坐的季瑜叫住了。
“宴虽近尾声,但餐后尚有飞花投壶之类的玩乐。”季瑜仰头问,“兄长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季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俯身道:“情事啊。”
季瑜往季朗处瞥去一眼,了然道:“原是二皇子殿下美人在怀,兄长瞧得心痒了——前些日子,我曾挑了两个顶顶细腰的妓,送去兄长房中,以供闲时玩乐,却被戚川将军拦了下来。”
“兄长久寻张公子,若觉得腻烦,不妨也换换口味。”
季邈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
“操心太多了吧小阿瑜,”季邈冷声说,“床笫之欢你可曾尝过?不知道合拍二字,该有多难得吧?随随便便送人进我院,究竟把我当什么?”
季瑜挨了这通训,一时有些怔然。待他再回神时,季邈已带戚川转过游廊拐角,再瞧不见了。
季瑜若有所思般,捏起他平素不碰的酒杯,啜了一小口。
很快,他被呛得咳嗽起来,汤禾忙拍着背给他顺气,低声劝慰道:“公子身体不好,饮酒更是伤身啊。”
季瑜却就着呛出的泪,干脆仰首饮尽了,喉管一路灼下去时他竟然感受到舒畅,划破他的疼痛幻化为快|感,成为了可以被捏在手心的隐秘权柄。
季瑜微微眯起眼,舔过嘴角时,嫌弃地想。
真难喝。
随即他又满上一盏,啜进了口中。
***
季邈打马去连安大街溜了个弯儿,拐暗巷回到了温府。
他进院后,温秉文果然已经带着温时卓走了——今晨他们启程去安州,带着粮草夏衣、灯油笔墨等补给物,须在六月七日之前抵达雾隐山庄,先行整肃一番。后面国子监的学生们得靠自己的盘缠,各自零散赶路,待到六月九日,再正式开启十载名册复核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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