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始至终,这都是一段不被任何人承认的、扭曲的关系。
为什么?还坚持着不想放弃。
前面北四环又堵起了车,梁庆踩住刹车,梁初楹的包因为惯性飞出去,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看见她?包里?那张交换项目的宣传单,时间截至本月月底。
梁初楹怔愣一秒,突觉不妙,伸手要去抢,梁庆拐过胳膊,将宣传单夺走?。
他看了一眼,冷静评价:“刚好?,一年的时间,六月中你放暑假,不能再?留在?北京,爸下半年给你报这个项目,等我把国内的事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我不出国。”梁初楹的手指缓慢扣紧,揪着自己的包,事情?变成她?越来越不想接受的样子,“你能不能听听我说?的话?别什么?事都给我安排好?行吗!”
“我就是太听你的话才叫你把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局面!”梁庆咬住后槽牙,神情?颇显疲惫,“这次必须听我的,家?里?还有很多糟心事要处理,中央下派了巡检组,爸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们瞎闹。”
他把着方向盘,眼神凝视前方:“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梁初楹脱力靠回去,将头扭到另一边,看着窗外出声:“你所谓重要的事就是你的工作,你想升官,别的事对?你来说?都不重要。”
停顿两秒,她?语气变轻,“我也不重要。”
梁庆蓦然张一下嘴,似乎试图说?出什么?来,最后还是紧闭,一言不发,将车开回了圆明园东里?。
各种人流、高楼大厦、街景,就从一块四四方方的车窗里?滑过去。
“我会联系你的导员给你办交换的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好?东西?从那儿搬出来,爸希望你能自己处理好?跟梁聿的关系,不要断不干净,如果你处理不好?,爸就替你处理,到时候闹得难看了别怪我。”
手机不断震动?着,梁初楹将其捏紧,梁庆瞥过来一眼:“听见没有。”
梁初楹咬紧牙齿,不说?话,车停在?了小区楼下。
“梁聿现在?是不是在?家??”梁庆平声问。
她?低了一下头,看见手机来电提醒上梁聿的名字,心脏霎时如同被一只冰凉的手攥紧。
“他不在?家?,你别上楼了。”梁初楹发出艰难干涩的声音。
那是唯一完全属于他们俩的空间,她?不想叫梁庆闯进?去。
路边两排灯亮起来,父女俩继续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动?,车外的灯光照亮她?略有些干红的眼底,梁初楹从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过梁庆。
梁庆知道她?心里?难受,看向车窗外的树影,“我是为了大家?好?,病灶需要在?早期就挖除,趁着感情?还比较朦胧就断,总好?过以后剜刀子一样疼。”
“丫丫,你可以犟。”想了半分钟,梁庆还是狠心将话说?绝,“我说?了,你处理不好?的话,爸会处理,为了撇清关系,那便?将梁聿赶出去,届时谁会为了斩草除根找上他,爸不清楚,到那时候也和咱们家?无关了。”
“如果不是我护着他,梁聿早在?车祸的时候就死了,如果你还分不清轻重,那就牺牲掉他好?了,总之我也仁至义尽了,再?多的我也做不到。”
梁初楹尝到口腔里?漫出来的铁锈味,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嘴里?的黏膜。
“我知道了。”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我走?的话,他还能待在?咱们家?,他还是你儿子,大家?就都能好?好?过日子吗?”
梁庆靠在?驾驶座上,半张脸被黑暗吞没,“分开一年,感情?淡了再?说?,要是一年断不干净,那就再?走?一年,直到你俩甘心好?好?当姐弟为止。”
他清楚梁聿偏执的性子,如果不用距离隔开,梁聿会很难缠,只要他揪着不放,他的两个孩子很难断干净。
盯着小区楼下新生的树枝时,梁庆沉沉吁出一口气,走?了很久的神,不知道想到了谁。
上了一层楼以后,她?从二楼楼道的窗户看见她?爸的车还在?原地,一只夹着烟的手垂在?车窗边上,梁初楹督促他戒了那么?久的烟,今天就又破例。
走?进?家?里?,水杯、画板、滚下桌面的瘪了的颜料管、沙发上的毛毯,一切都还在?原地。
刚进?家?门,梁聿的电话又打进?来,问她?到底在?哪儿,他在?西?门等到了天黑。
“我回家?了。”梁初楹只身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眼睫扑簌着,声音极低,尽力保持平静,不想叫他听出端倪,“有点累,不想去了。”
原本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在?那家?Bluenote度过一个充满爵士音乐的晚上。
而现在?,两张门票已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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