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生日宴,李亚把车开到大门口,降下车窗说需不需要?她把梁初楹送回家。
梁聿在身后拉扯住她的手?腕,将梁初楹拽回他身边,挑起一个看似礼貌的笑容:“不用了?,我送姐姐回去。”
夜里泛起凉意,冲天的路灯朝下透出?光影,梁初楹伏在车窗上,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被照成橙黄色的面庞。
梁聿的指尖敲打了?一下方向盘,他往后靠了?靠,梁初楹看见他肩胛骨被耸起来一块儿,把着方向盘的手?臂上仍旧戴着黑色的护腕,遮住那些伤口。
梁初楹想到那本叫她画插图的治疗记录。
沉思几秒、提起伪善却可人的笑意——梁聿的惯常操作?。
镜子里,她看见这个人张开了?嘴,下一步应该是要?可怜地说——
“姐姐好几个月都没找过我了?。”
梁初楹偏头看着窗外,眼珠盯着外头那些灯。
“太忙了?,不想做。”
撒谎是人人都有的权力,梁聿不能怪她,因为梁初楹现在确实有些生气。
失忆、短信,还有王鹏的事,桩桩件件,完全将她隔离出?去。
梁初楹十分厌恶这种感觉。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精致漂亮的脸一瞬间?像被打了?麻药一般僵直住了?,绯薄的唇朝里抿进?去些许,梁聿的眸色霎时间?变了?变,像涌进?去了?一片片暗色的云。
“只?有想做的时候才找我吗?”
“不然我跟你像家人一样吃饭吗?”她说着,手?指蜷进?掌心,又假装洒脱地提醒,“对了?,爸确实说要?我们俩国庆的时候回家一趟,他说有事要?说。”
“我已经通知到了?。然后……前面停一下。”
“还没到小区。”
“我要?去便利店买东西?。”
明明天色还不算太晚,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可能是这几天气温猛然下降的缘故,夜里喜欢刮大风,道路两旁黄色干枯的叶子在地上擦来擦去,再被大风卷起来吹跑。
梁初楹捂紧了?外套,钻进?便利店里,梁聿也?没留在车里,靠在门外的落地窗上,手?指碰了?碰手?链,然后伸进?兜里,从药盒里抖出?来一粒,咬进?齿间?。
身体空虚了?,唇齿间?便觉得难耐,总希望咬住什么东西?。但梁聿不抽烟,也?不酗酒,只?是为了?保持住自己在她眼中那点儿完美漂亮的样子。
有人靠在另一头,一边打电话一边抽烟,烟雾飘了?过来,猩红的一抹亮光点缀黑夜。
眼前的路灯像什么电影放映机,梁聿感觉自己在这道烟雾里失神,眼前走马灯般掠过陈年苦酒般的光景。
玻璃门被推开,梁初楹出?来了?,乌色的长发有几缕缠在了?外套拉链里,面庞和回忆里一张张生动鲜活的脸重合。
面前这个梁初楹只?是瞥了?他两眼,很别扭地扔给他一个绿色的薄荷糖罐子,然后揣着兜往车里走。
“看你车里备的也?都是药。”
“……别吃药了?,吃糖吧。”
纠缠后又分离,从相遇到现在,这么些年里,他们欺骗算计、妒忌猜疑、哀求乞怜。
一次次地爱,一声声的恨,真里裹的假,假里藏的真,就都融化在这一声……“吃糖吧”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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