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张了张嘴,吐出的确实一阵急促的低咳。
萧晦立刻起身,扶他半坐起来,替他拍后背顺气。
钟情止住咳嗽的时候,脸颊都浮起一层红晕,手指却紧紧攥着纱幔,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一言不发,也迟迟不肯抬头看萧晦,只是一味地垂眼盯着手中纱幔上绣的暗纹。
萧晦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逼你。”
闻言钟情睫毛轻颤一下,犹疑着抬眸看向他。
萧晦被这小心翼翼的一眼看得胸中一片柔软与无奈。他握住钟情的手,打开死死攥起来的拳头,揉捏那根根因为过于紧张而发僵的手指。
子弗是持身清正的君子,能得到他一个模糊的吻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若还要逼子弗承认什么,恐怕他会羞愤欲死。
萧晦低头,嘴唇在钟情手背上碰了一下。
“可是我喜欢子弗。”
钟情把手抽出来,冷淡的语气在颊边飞红的映衬下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不说难道就不存在了吗?”萧晦道,“我从未遮掩过我的心思。”
钟情心道你确实没有。
萧晦对他的特殊对待实在太明显了。
平日里对谁都是严刑峻法,但只要钟情开口,就是死囚都能眼也不眨说放就放。搞得钟情入京不过数载,就成了皇城中所有世家贵族的救命恩人。
更夸张的是,暗部上百细作散落城中监视民间流言,但凡百姓稍有冒犯之语就要重刑加身,民间于是谈“王”色变。但摄政王与军师大人之间情深义重的流言不绝于耳,甚至被编成话本戏折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唱,却无人追究。
但凡有心人都能品出些东西来,这几乎成了皇城中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逼得钟情只得深居简出,与旁人相处也是交浅言浅,这才能一装傻就是七年整。
他不得不这样做。
萧晦这人从小脸皮就堪比城墙,从军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平生最擅打蛇上棍。若被他知道钟情已经猜到他心思,不仅不会有半点羞赧,反而会兴奋至极地开始研究律法,把“契兄弟”变成真正的夫妻。
若不是走投无路,钟情一点也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萧晦认真地道:“子弗,跟我回去吧。”
“不行。”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
被钟情一个冷冷的眼刀刮过,萧晦闭嘴。等不过片刻,他又开口,“莫非子弗还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我找到了。”
萧晦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见面前之人继续道,“可我还需要时间去接受。”
萧晦一怔。
不是“不能接受”,而是“需要时间去接受”。
后知后觉理解钟情话语中的意思后,萧晦在那一瞬间几乎原谅了前半生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厄运——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是做梦。
他慌乱地回道:“没关系子弗,我可以等,等多久我都愿意。跟我回宫吧,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不能回去。”
“不回宫也行,反正这个摄政王我也已经做腻了。我们回凉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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