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幸甚!”
……
长庆十四年十一月廿一日,帝崩于温室,傅贵人殉之。太子怀松为妃所弑,东宫大乱,大将军钟弥掳六皇子窜逃于东。长沙王入城,登承明殿,受天子玺。夤夜宣诏登基,大赦天下,唯钟氏大逆不在赦中。
廿四日破晓,骁骑司马陆长靖在骊山深林中,截获钟弥人马辎重五百有余。风雪呼啸,杀声震天,山林为之耸动,钟弥残党尽遭剿灭,鲜血濡染积雪,渗入土地,据说此地历百年后,生长出的树木犹带血色。钟弥被陆长靖射中右眼,血流如注,但仍拖着残躯将六皇子怀桢拖拽上马,回头怒喊:“陆长靖,尔敢叛我!”
而陆长靖口不能言,唯有惨笑追击。
长天苍冷,大雪封山,道路崎岖,马匹极易失蹄。自清晨至黄昏,愈往深处追,陆长靖愈觉不对,钟弥还带着六皇子,二人都伤痕累累,如何能逃得这样远?急命一名副将回长安禀报,请求人手增援。
长安城,承明殿,白幡招招,宛若一座鬼之庙宇。
新登基的皇帝典仪未备,一切都从简省,身上仍穿着戴丧用的素白麻衣,自御座上抬头,看了来使一眼。
连日不眠不休,他似很疲倦了,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据说傅贵人殁后,鸣玉公主哭得几近失明,六皇子又遭掳掠,新帝立在断壁残垣之上,也只能依靠面前这些非亲非故的大臣而已。
“陆长靖的意思是,他杀了所有人,却独独放跑了钟弥?”他平静地问。
明明平静,却不知为何,让殿下的副将打了个寒战。
“也、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太过混乱,钟贼似乎早有准备,还带着六皇子……”
“六皇子受了伤无法行动,钟弥带着他,跑不了多远。”怀枳屈起手指,淡淡地敲了敲几案。
“是。我们看到了六殿下,虽然只匆匆一眼……他被钟贼绑在马背,身上缠了绳索纱带,流了很多的血,但再多也看不清楚了,钟贼上马便奔……”
侍立一旁的立德听着这话,不断地擦汗,又去瞟怀枳神情。他固然为六殿下深深担忧,但看着此刻二殿下的神情,他又觉恐惧。
啊,二殿下已不是二殿下了。尽管宫中许多人还未适应改口,怀枳也不追究,但立德心中清楚,二殿下,已不是二殿下了……
该进言的,却不知说什么好。在那深黑的瞳孔里,好像藏着森冷的深渊。
“钟弥老奸巨猾,或许早已料及此刻。”怀枳一手撑着下巴,开口,“他知道我为何放箭。为了逃命,他恐怕会将阿桢扔掉。”
那副将震惊:“扔、扔掉?!”
一旁的李劭听了,也终于恍然大悟,扼腕道:“长安以北重山百里,地形错综,此时风雪又盛,六皇子万一被钟贼抛下,也不知会陷在何处……”
怀枳抚了抚额头。三日了,这三日以来,他按着阿桢的安排,按着天下人的寄望,在宫中处理善后,受位御极。在这样辉煌又困顿的时刻,阿桢却不在他的身边。
阿桢永远要让他悬心,只要想到阿桢,他的心就似永远在不安地漂泊。
“杀了钟弥,很难吗?”他轻声、几乎是温和地道,“这么简单的事,朕交给了陆司马,陆司马却做不好。”
副将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豆大的冷汗渗透了重重甲衣。“请、请陛下恕罪!陆司马保证,但有增援,一定擒获钟贼……”
怀枳不置可否,自御座站起身来,未束冠的长发披落,一身白衣飘飘如仙人。单这样看,谁看得出他即将是这天下的主人?但他那淡淡的眼神扫过时,却又令殿阶下的所有人一齐觳觫。
“立德。”他转头吩咐,“为朕备马。”
“是。”立德领命,但又多嘴问了一句:“陛下,您这是要……”
“朕自己去把弟弟找回来。”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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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靖:我说我全书最倒霉谁有异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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