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一回身,艾净亭看我的眼神似笑非笑,刚才光顾着跟老爷子耍宝,忘了这茬了。既然都这样了,那索性……
“我们首长说了,请艾司令移驾楼下,首长的收藏,艾司令喜欢的,但凡谈得拢,都可以给司令送到府上。”说完,敬了个军礼。
“带路。”艾净亭站起来,淡淡道。
霸气十足啊,我看着她没回过神儿。
“莫染。”她恢复往常的语气,轻轻叫我,“傻了?”
“哦,咳,没有。”脸红了……“那个,去地下室吧。”
无视艾净亭带着笑意的眼神,我径直下楼,到地下室,打开灯,鼻翼间又是熟悉的木头香味。紫檀的味道,樟木的味道,还有其他木质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很怪,却很舒服。之后是艾净亭发梢的香气,她站在我旁边。我总是莫名沉默下来,不讲话,不理人,恍惚着什么,思考着什么,很多人都选择叫醒我,而艾净亭,则是陪我一起静静的站着。我回过神,转头看她,她也转过头看着我,笑的淡淡的。
艾净亭总有办法触动我最脆弱的神经,让我想拥她入怀,让我想哭泣。
“士兵,你还没完成你的任务。”她说。
我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走过我,走到那些深浅色中,手轻轻拂过木纹。光,在她身上投下斑纹,身后是小小的影子,和她一样优雅。脚步掠过,像圆舞曲。我打开CD,放着大提琴曲,她抬头看看我,然后笑着继续她的探索。我靠在楼梯边,闭着眼睛,听着悠扬的琴声,脑海里是她的步子。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睛,她停在角落。
“你喜欢这个?”
“恩。”她点头,目光没移到我身上。
“黄花梨纹龙的,整块屏风纯手工雕,我爹和几个师傅一起雕了三年才完工,老爷子的心头肉啊。”啧啧,这个不知道老爷子卖不卖啊。
“莫染。”还是没看我。
“恩?”
“就这个。”这回看我了。
“这个屏风的事我拿不准,得问老爷子,你等我会儿,随便转转哈。”我把所有灯都打开,然后上了楼。开灯是我自己的习惯 ,尤其是地下室那种地方,本身就阴沉些,虽然艾净亭可能并不介意。
“报告首长!”
“讲。”老爷子那边可能会开完了,语气没有那么严肃。
“友军看上了您存着的纹龙屏风。”
“角落里那个?”
“对。”
“嘶……”老爷子吸了口气,“这丫头眼睛真尖。”
我没说话,这事得让老爷子自己纠结会,就像要把心爱的玩具送人,哪怕等价交换都得难过会儿。
“罢了,罢了。”老爷子叹口气。
“老爹,这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呢,咱就不卖。不过你讲过,这生意和情分,它不能掺在一起,你对物件有感情,舍不得,这我理解,但话说回来,这东西放在地下室,也不见个光的,也委屈不是?良禽择木,伯乐相马,这好物件也得循着机缘,来了,咱存着,缘分尽了,走了,咱也不强留。”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呵呵笑着,“得,今天还让你给我上一课,你说得对,不强留,随着去吧。”
挂了电话,摇了摇头,凝结着感情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碰着,就揪心,就难过。一块木头就能勾着那么多回忆,更何况是人。如果有一天艾净亭不见了,我是不是还能像宽慰老爷子那样宽慰自己,缘分到了,就该放了,执着着,痴念着,苦了的只能是自己。可若是说放就放了,是不是显得太过薄情。还是应该笑着说无所谓,默默忍受那些肝肠寸断。说服别人的话,往往不能说服自己,是不是其实我根本不懂那些道理,我只是臆想着自己的淡然,虚构着所谓洒脱。
我很容易去思考那些当时并不会发生的问题,传统上来讲被称为,想太多,不好听点来讲,就是吃饱了撑的。好在我还有意识艾净亭在地下室,于是整理了下思绪,下楼。大提琴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婉转,低沉。艾净亭却不在大厅。
走到工作室门口,艾净亭环抱着双臂站在那,目光落在地上的躺椅上。
“好了?”
“恩。”我点点头,从书桌上拿过纸,把一件件的价写在纸上,然后把纸转过来,给艾净亭看。桌子圈椅床都是按标价,唯独屏风这,我写了两个价。
“莫染。”艾净亭发现了。
“前面这个,是当初做屏风的时候订的价,十万,后面这个,是它的年份和手工的附加值,也就是根据市场行情重新更定的价格,六十万。之所以把这两个价写在这,是因为我实在不好给老爷子的心血贴上价签,他对这物件有感情,我也有,所以把选择权给你。我可能不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我是真心喜欢这些木头,也盼着它们能呆在亮堂地方,被别人夸几句漂亮。木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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