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斯山上,掌管着农业的神明是德墨忒尔,一位慈爱正义的女神。
如果是以前的阿尔忒弥斯,可能忙不迭就拖人下水,好换取自己的自由了,但在斯巴达经历了种种……磨砺,她实在无法昧着良心把这位她颇有好感的女神拉进火坑。
而且——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雅辛托斯的一次考验?
之前她身陷政务,也曾崩溃到恶向胆边生,想趁自己神格恢复大半,把雅辛托斯手中的剩余神格偷回来。
结果别说成功了,原本恢复的神格都在她屁股刚离开椅子、准备溜出私殿前转瞬消失大半。
不等她从深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出门巡视的雅辛托斯就察觉到不对,折返回来,靠在门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许久,差点没把她看跪下去——当然,她腿软更多是因为雅辛托斯示意近卫官运送到她桌上的又一堆公务。
阿尔忒弥斯谨慎地思索,想得很深:雅辛托斯说这个话,到底是真想要我骗德墨忒斯,还是审视我的品德有没有改好?
不是没有可能啊!她的神格就是在她反省自我、决心改变后开始恢复的,越做好事恢复得越快,但凡蹦出点不好的、哪怕想要放弃的念头,还会倒退。
经过反复的思考、推测后,她最终确定:这肯定还是考验。
于是,送走神使后,雅辛托斯抱着恶趣味,又逗了几次阿尔忒弥斯,对方都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就差嚷嚷“有什么都冲我来”,看得雅辛托斯兴趣盎然。
还好,在阿尔忒弥斯被雅辛托斯逗崩溃前,阿卡终于领着商队回到斯巴达。
这一次行商,阿卡离开的时间格外的久。
斯巴达的春季都已经甩着尾梢过去,炎热的夏季迫不及待地占据了这片平原。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炎热,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奥林匹斯山上火神的铸造炉被打翻,炙热的熔浆流到了人间,才把希腊烫得几乎融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雅辛托斯出门迎接时,阿卡的神情看起来相当沉郁,眉头紧锁,活像正在思考什么大难题,甚至连抬头看见雅辛托斯时,都没从那种情绪中出来。
雅辛托斯迎着对方眼眸沉沉投来的凝视,不禁失笑:“我长得很像墓碑吗?”
“……”阿卡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张开嘴停顿了一下,才平复了眉间的褶皱,移开视线示意身后,“这段时间,商会基本把商线铺设到了各个规模算得上大的城邦,雇佣兵协会也进一步拓展了散步范围。我在沿途给你带了些东西,不过因为炎热,有些已经不那么新鲜了。”
雅辛托斯敲了敲头顶的花冠:“比我现在带的这个肯定更新鲜。”
“……”很神奇,只是这么一句,阿卡脸上的神情似乎就缓和许多。
他冲雅辛托斯点点头,翻身下马,示意身后的下属们将他带来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搬下马车。
阿尔忒弥斯在旁边干巴巴地砸了下嘴。
她特地看了一下低声嘱咐搬运的人小心一点的阿卡,完全没在对方脸上瞧见任何一丝尴尬,神情里甚至还透着一丝认真慎重,活像这些从车上搬下的东西不是干花石子,而是要送去参加祭典的祭礼。
——没有看不起这些小东小西的意思,她甚至可以说有点羡慕。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曾和弟弟阿波罗一起,与母亲居住在提洛岛上。
那时候,提洛岛上还没有人类。
事实上最开始,这座现在发展得相当繁荣的小岛,还只是一块巨大的浮石,直到她和阿波罗诞生后,这块石头才固定下来,化成有山的小岛。
她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相当平凡、幸福的童年,哪怕那会儿母亲总在担忧着赫拉的报复,但母亲一直把她和弟弟保护的很好。
她和阿波罗时常会漫山遍野的奔跑疯玩,每当回家时,他们都会带上玩耍时,偶然在经过的地方发现的漂亮野花、奇形怪状的石子。
现在看来,那些礼物相当幼稚笨拙,绝大多数并不值钱,但对于那时候的她和阿波罗来说,那更像是一种对于孩童来说格外郑重、承载着纯粹的爱的特殊仪式。
他们用这种仪式悄摸摸地表达,当自己离开家时、看到美好的事物时,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母亲,期望能够与母亲分享。
这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当他们把这些从路边捡来的东西交到母亲手上时,不用言说,就是一句“我爱你”。而母亲总是纵容的夸奖和佩戴,就是一句“我也爱你们”的回应。
但等他们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这种仪式在他们眼中就逐渐成为一种被嫌恶的幼稚行为。仿佛拿着这些东西回家,他们就是最蠢笨、毫无成长的小屁孩,从路边捡点东西,就眼巴巴地展示给母亲看。
于是等到他们长到母亲的腰那么高,这种仪式就被彻底搁置,接下来的时光就如流水般迅速流逝,他们被赫拉发现、被巨蟒皮同追杀、成为主神……最终和母亲勒托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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