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鸣蛇把头昂得比谁都高,此刻也不由地往后退了一点。
姬瀛冷笑着看他:“鸣蛇,你叛过本座一次,本该将你碎尸万段。但看在你后来将功补过,本座才允许你在这里苟延残喘。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他所言“将功补过”,自然是指鸣蛇帮忙去渐冥幽境将姬瀛带回来一事。但是此事除了鸣蛇和仲筤以外无人知晓,仲筤此刻又不在,小岚听得云里雾里,却见鸣蛇更添了恼怒,断然斥道:“你休想!”
姬瀛脸色微微拉了下来,显得有点不耐烦。他随意地抬了抬手,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术法,还是奚连川听他号令,云层间又了亮起一道闪电,威胁式的,“喀啦”一声劈在了鸣蛇脚边。
鸣蛇登时大怒,脖子利箭一般蹿出,没击中姬瀛,便倏地一闪,蛇身游入姬瀛的大军,张口就咬下了两个魔物的脑袋。诸魔顿时起了骚乱。蛇尾一转,又缠住了一个身形格外庞大的魔物,一边将他勒得骨头“咔咔”作响,一边嗓音隆隆地怒喝。
“我是娲皇的后人!神明的信使!”那魔物被他勒得眼珠都爆了出来,有恶咒打在鸣蛇身上,巨蛇猛地甩了一下尾巴,打倒了一片。生了角的人脸威吓似的逼近姬瀛,露出尖锐带血的獠牙,喊道,“你怎么敢!”
姬瀛动也没动,奚连川双手结印,凌空一拽,鸣蛇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捏住了七寸,脖子往下一沉,蛇尾猛地一摆,又扫倒一片人。
乌云中又是“喀啦”一声。
小岚怒道:“你这为虎作伥的——”
只听“嗡”地一声钵响,打断了小岚的怒骂。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转移过来,好像此刻才看见了托钵僧。
“是你啊。”姬瀛懒洋洋地打量着托钵僧,“我还以为你同那狐狸厮混久了,早已忘记自己为什么留在瀚海了。”
托钵僧面色不改,平静道:“一日不敢忘。”
姬瀛道:“是我大意,不该留你。”
托钵僧一笑:“魔君留我,是因为我从未与魔君为敌。”
姬瀛:“你如今要帮仲筤,便是与本座为敌!”
托钵僧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那也只好如此了。”
姬瀛:“你拦得住本座么?”
托钵僧摇摇头,很实际地道:“大概是拦不住。”
姬瀛轻蔑道:“自寻死路!”
他再不多言,轻轻抬手做了个手势。瀚海的大军得令,即刻往前冲。无数双脚踩进水里,登时扬起湖底的白沙。迦梨娑在空中发出一声清唳,托钵僧身上再次浮现出了奚连川见过的那种金色佛印。鸣蛇突然长啸一声,原本很浅的湖水就突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魔潭。冲在前面的妖魔“噗通”“噗通”地连连往下沉,一个气泡都没往上浮就没了声息。
又是“嗡”地一声。这一次钵响得比任何一次都剧烈,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容纳进了那个铜钵之中,随着它震颤到分崩离析。鸣蛇剧烈挣扎,想趁机脱开奚连川的钳制。但奚连川的手死死扣着,明明握的是一把虚空,虎口却被生生震出了血。
“别、想、走!”他眼中一片赤红,艰难地在扫荡一切的敲钵声中发出怒吼,“送我去嶷山!”
鸣蛇狂怒地扭动身体,脸上的五官都变了形。他突然对着奚连川张大嘴,上下颚脱开,似乎能一口将人吞下。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闪现。奚连川甚至没有看清楚那是从哪里来的,便感觉到他用来钳制鸣蛇的术被生生劈断。剑光未停,一下子暴涨出几倍的光华,锐不可当,逼得奚连川不得不拔|出问山剑,横举过头,只听“铛”地一声,剑气相撞,竟然盖过了铜钵的震鸣。
奚连川连退数步,手臂发麻,一时竟未能重新举剑。但他顾不上这个,心中兀自惊悸不已。并不在于那一剑之威有多么强大,而是……那是无易岛起手剑的第一式。
他抬起头,看见洛寒枝站在面前,含箨剑铮然出鞘。
*
作者有话要说:
洛寒枝在莽榛原见到的也是女娲,至于为什么会以松元形态出现,嘿嘿,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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