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发男人坐在审讯椅子,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正在上演一出绝妙好戏。
他穿着身妥贴昂贵的灰色大衣,短发因为谋杀案的事有些凌乱,但他天生有种属于小说里头贵族才有的那种文雅、和神经质的气质,林恩想,至少肯定不像属于这种边远小镇。
林恩正穿着警官制服,坐在对面,和那人对峙。
这身小镇警长的制服他到现在还不习惯,但他从来都很习惯和嫌疑人对峙,即使他已经离开重案组三年,调到这个最大的案子也就是个街头抢夺的小镇上,但他可半点也没把那种大城市追捕者的警戒给弄丢。
「你是说,你只是三更半夜路过那里,发现藏在灌木丛里的尸体?」他说,「它被撕成两半,可你却想救他,而你身上的血──顺便说一下,你试图洗掉的血──就是那时候沾上的,阿瑟先生?」
「是的。」被叫做阿瑟的人说,带着他那股文质彬彬、让人心烦的英国口音,仍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我有点洁癖。」
林恩知道这说辞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他在重案组时审问过这种人,他们说话就是这么副无耻的腔调──别管多荒唐,他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笃定可信,满不在乎,就是用测谎仪都测不出什么,因为他们精神里流着反社会的倾向,天生不觉得做那些事有什么大不了。
「从你发现尸体,到报警,一共过了两个小时。」他说。
「是啊,那场面太可怕了,警官,」嫌犯拖着副文雅的腔调说,「我当然很害怕,花了一些时间镇定精神。」
林恩严厉地瞪着他,目光凶猛足够让一般罪犯钻到桌子底下去,可是对方不为所动,还在盯着他修剪整齐的手指甲看。
林恩翻开档案,把里头尸体的照片反过来,丢到阿瑟跟前。
那照片上的尸体不像来自警方档案,而该是恐怖片导演的档案夹里,它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一员,是在人和啮齿类动物交替的变化中,嘴部突出,长着尖牙,体毛浓密,畸形又恐怖。
它被看不见的力量扯成了两半,横尸在小镇的郊外。
林恩打从当上这个警长,处理过最大的案子就是入室盗窃,还只是一个中学生想把被叔叔没收的棒球卡拿回来。这么具血淋淋的尸体立刻把他打回了以前重案组组长的形态。
对面,嫌犯瞅了照片一眼,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而任何一个正常公民,都不会对尸体的照片露出那种眼神──一种纯粹的心烦和无聊。
反社会者?林恩想。
「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他问。
「显然,这是尸体的照片。」嫌疑犯说。
「这是人类的尸体?」林恩说。
「不然它还能是什么?您不能因为长得丑一点,就否认人家的人类资格吧。」阿瑟说,「我发现,两个小时以来,您都在反复询问同样的问题,警官。如果您已经问完了,能否恕我告退?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如同正派人总是在说的,让六岁的小女孩独自在黑暗中等待是不人道的,您肯定也这么觉得。」
林恩死死盯着他,阿瑟面无表情地回望,眼瞳漆黑,看不到底。
是的,他有一个女儿,林恩想,那事实和眼前这局面怎么看怎么不相称,但它就是事实。
这时,那人露出一个笑容,模样冰冷镇定,像知道这位固执的警察已没有别的把戏好耍。
他站起来,拉开椅子,错身离开林恩,打开门,离开了审讯室。
林恩坐着没动,拳头紧紧攥着,身体像拉紧的弓弦。
如果现在的同事看到他,会惊异于那位温和警长这么副暴躁的表情,如同飓风来临前的天空。但如果是在当年重案组的同事们看到,他们会知道这是什么,并且同情那位被他盯上的猎物。
林恩嗅得到那种味道,也许是天生,也许是后天的磨练,他嗅得出一个人历史中的血腥味,也知道他有所隐瞒,而这人刚来到镇上一个月,带着小女孩的单亲父亲──这是镇上女人们的梦中情人──身上就有这味道。
他在隐藏什么,而他身上的血腥味,林恩深吸一口气,浓得都呛人了。
正常来说,林恩五官轮廓深刻,是个标准的英俊男人。
但打从妻子过世后,他便开始迅速向不修边幅的方向堕落下去。他黑发乱得像鸟窝,上次刮胡子貌似是在三天前,但也可能是一个星期。只有偶尔的一瞥间,能看到那副潦倒外表下,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神,而那也仅仅是偶尔的一闪而过。
橡树镇是个平静的地方,大部分情况下,这位小镇警长总是笑容温和,态度和蔼,客客气气地处理类似于猫爬到树上下不来、园艺铲遗失或夫妻吵架之类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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