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天空常常是充满透明感的青蓝色,游轮停驻水上,能清楚地看见海湾大桥旁的摩天轮。
与港口黑手党的会谈出乎意料的顺利。
两人都选择略过了回忆,宛如初次见面一般做了自我介绍。森鸥外表现出来的言谈举止和拂面的海风一样不疾不徐,不像个手握强大武力的黑手党BOSS,更像是个温文尔雅的邻居长辈。
交易地皮、开发产业、竞争与合作……几份合同下来,谈判气氛礼貌而友好。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还不能敲定的细节,也都非常大方地求同存异了。
这反常的态度让公野圣良不得不多看了森鸥外几眼。
真奇怪,前几天森式会社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态度。
觉察到了他的戒备,森鸥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他双手交叠,望远般看了一会儿海面,才缓缓开口:“公野君,在你眼中,横滨的风景还和以前一样吗?”
公野圣良一怔。
因为印象深刻,他很快想起了临别前和森鸥外的对话。
【“「三刻构想」的好坏我没有立场评判,但有一点我很同意。”】
【“这确实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
风景自然没什么区别,变的是人心。
他微微失神,睫毛垂下,映着海面的眼眸漾起清凌凌的微波。
片刻后,他转头对森鸥外浅笑:“森先生呢,已经看惯这样的景色了吗?”
森鸥外没有对他的以问答问表现出不满,宽和点头:“不管看多久都不会厌倦,就是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吧。”
公野圣良不置可否:“听说如果天天对着一个事物的话,就算有变化也看不出来。”
他的表情忽然淡下去,“……看来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海浪静止。
公野圣良平静地轻声提醒,“森先生,这里已经不是横滨了。”
森鸥外交叠的手指顿住,视线转向一旁,整颗心猛地一沉。
游轮四面都是茫茫无际的大海,而本该停留在视野不远处的横滨港口,不知何时就已失去了踪影。
坐在他对面的人完全不受这怪诞一幕的影响,轻轻吹开茶沫,缀了口红茶。他的眉眼中还能看出当年纤弱的影子,却早已摆脱了当年的束缚。
利诱威逼,反客为主,哪怕如今双方处在了对立面,森鸥外也不禁由衷地想要赞叹一句好手段。
灰发青年放下茶杯,温然道:“森先生不必多虑。三刻依旧是三刻,西西里的海风不会在横滨长久停留。”
“但是来去自由的风无人能干涉,对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他们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孤独漂浮在海面的游轮仿佛被世界遗忘,沉默半晌,森鸥外紧绷的肩膀最终无可奈何地松弛下去。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眼角眉梢难得泄露出几分疲惫,提起了另一桩事:“最近,我一直在重复地做一个梦。”
“梦里是你被仲会的异能者绑走的那一天,公野君。”
公野圣良皱起了眉。
森鸥外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失去与你的联络后的第十个小时,擂钵街、海湾大桥、还有……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在同一时刻毫无预兆地发生了爆炸。”
“准确来说,是毁灭横滨的灾厄。”
森鸥外声线低沉,“在梦里,我一遍遍寻找解决方案,却都无计可施。”
“重复到第十七次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这是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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