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杨真第一次杀人。在他十八年的生涯中,在与师父相别后,他执剑想拼出一番名堂,至于什么名堂,他自己并不清楚。他杀过强抢别人妻女的恶霸,也杀过劫人钱财的匪徒,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去行刺高高在上的帝王。
杨真想起三年前第一次与张良相见的情景。
“你把我一天的饭食都碰掉了,怎么办吧?”一个黑面大汉看着眼前瘦小的男子,柔弱如妇人,面上掩不住的得色。
瘦小的男子淡淡扫了一眼大汉,看着散落地上的饭粒,扔下几个钱,继续往前走。
大汉看了一眼地上的钱:“五钱你就想走,不行,最少得十钱!”
路上一个人想上来劝和,认出大汉,摇摇头又走了。
瘦小的男子看了一眼大汉,伸手准备掏钱。
大汉一看如此容易:“一百钱!我给你说没有一百钱你别想走!”
大汉正得意间,忽然觉得手臂被人一拉,肩头倏地疼痛难忍。他扭头一看,一个瘦高的少年正瞪着他:“到底多少钱?”
大汉看了看少年:“小兄弟,不要多管闲事。”
“我就爱多管闲事。”少年又使了点儿力,大汉一下子叫了起来,“十钱,十钱哦,五钱五钱我饭还没吃呢!”
杨真放下大汉的胳膊,一脚把他踢倒,大汉捡起地上的钱,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瘦小男子走上前来,对少年一揖:“多谢公子。在下张良。”
“杨真。”
“听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
“嗯,我从中原来。”
“公子如无其他事情,可愿与张某喝一杯?”
杨真就这样和张良相识了。
“你愿意随我去秽国么?和我一起做一番事。”张良开门见山。秽国,在现在的朝鲜。
“去那里做什么?”杨真虽然背着一口剑走南闯北,却从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去找一位大力士。”
张良毫不隐瞒,告诉杨真自己的计划。张良字子房,韩国贵族,张家五世相韩,自韩被秦灭后,张良什么事也不做,只想杀掉秦王。在这之前,张良的弟弟得病去世,张良草草埋了,把所有的家产变卖,满世界搜寻能杀掉秦始皇的人。此时,张良已定了一个刺杀秦始皇的计划,但张良不会任何武功,只等找到合适的人后再确定如何行刺。杨真也是韩国人,但他对韩国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他小的时候韩国已经灭了,长大后对韩国没什么特别的记忆,他觉得谁当皇帝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他有点不太理解张良对故国如此深厚的感情。但最后,也许是张良多年如一日的坚持感动了杨真,也许是张良高贵温和的气质吸引了杨真,杨真答应了。
张良和杨真翻山越岭,来到秽国。
找到沧海君时,这位大力士正在盐场做劳工。张良三言两句就收服了沧海君,出资安顿了沧海君的老母亲,沧海君就义无反顾地跟来了。在接下的两年里,张良出谋出资,给沧海君量身定做了一把二百斤重的大铁锤,沧海君时时投练铁锤,一切悄悄而又紧密的进行着,杨真像一个旁观者,尽着自己保护的职责。
刺杀的时机终于到了。临行时,三人歃血起誓。杨真忽然想起自己远游的师父,自己这一去,凶多吉少,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他这短短的一生没有什么牵挂,没有父母亲人,自由来自由去。
杨真又想起了端坐在车中的帝王,庄重威严,虽远远地望了一眼,但让人觉得像一座矗立的冰山,遥远而不可及。十年筹谋,一朝尽失,张大哥又会怎么样呢?
风又大了起来,带来阵阵寒意,杨真艰难地划着船,胸口的伤又一次裂开了,背上疼痛得有些麻木。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到岸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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