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帆仍旧眉目低敛,但那光秃秃的脑袋,仿佛写满了“无语”二字。
夜里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
沈炼做完晚课回房,便看见池碎裹在厚厚的被褥里,裸露在外的脸庞上披霜覆雪,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冻得咯咯打颤,仍旧嬉皮笑脸地说,“师、师兄,你、你回来啦。”
这幅惨兮兮的模样,让沈炼瞬间红了眼睛。
迟钝如池碎,也几乎在瞬间感受到了弥天杀意,他生怕这人又堕回深渊,立刻扔开被褥,几下跳下床,凑到沈炼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腰,叫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说完后又打了个寒颤。
他抱紧几分沈炼,笑着说:“就是夜里风大,有点凉。”
沈炼伸手摸了一把沈阙结冰的脸,平静道:“明日一早,你便回家吧。我托了莫千帆护送你。他是剑如来座下第一弟子,可护你一路周全。”
池碎闷在沈炼的怀里眨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嘻嘻笑道,“好的,师兄。”
他打了呵欠,被沈炼抱到了床上。
沈炼捉起被褥将他像蚕宝宝似的裹好,便听他道:“好困啊,我先睡了。师兄晚安。”
“晚安。”
大病初愈,元气还未复苏。池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沈炼一声长叹。
“如果我知道你把药下在了自己的茶杯里,我不会看着你喝下去。我以为——你也是想要我的命。”
“如果你想,那便拿去。”
但这人世间,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
第二日艳阳高照。
池碎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莫千帆掀了被子叫起床。
“我师兄人呢?”
莫千帆无语地看他,“你见到我除了这一句,还会什么?我又不是他妈!”
“哦,换个说法,我师兄是不是去受戒了?”
“嗯,差不多完成了。”
“我要的东西呢?”
“给你。”莫千帆扶额,“原本老板都睡了,三更半夜被我敲门叫起床。如果不是剑如来的面子,谁会理我?”
山门外马车已经备好。
池碎左等右等,终于见那人姗姗来迟。
沈炼剃了头发,一颗锃亮的光头,却仿佛年轻了几岁,俏生生的,像菩萨座下的白玉童子。
已经剃度受戒,少了点杀气,多了些禅味。
池碎朝他挥了挥手,待那人近前,便伸手没入怀中,掏啊掏啊,嘴里嘀咕道,“咦,去哪了?哦,找到了。”
池碎把掏出来的面人递给沈炼,笑嘻嘻道:“师兄,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他,和他说说话,我会听到的。”
沈炼伸手接过。
那是一个迷你版的缩小沈阙。
笑嘻嘻的,目光澄澈,一脸天真无邪。
沈炼柔和了神情,道:“一路平安。”
池碎望着眼前俊俏的和尚。
再也按捺不住汹涌的情感,他上前一步,抱住对方,在沈炼耳边轻声说道:“师兄。”
“我祝你千岁万年,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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