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时间,陆续在湖底找到了三十多个酒瓶。大的小的、方的圆的、中的洋的、整的碎的,看来畅饮之后将酒瓶当手榴弹抛入湖中是该校心照不宣的一项运动。只不过所有酒瓶上都多多少少有些附着物——除了一个经典款的人头马XO瓶子。
童维嘉不解,光凭一个空酒瓶,怎么能判断出程丽秋是不是自杀呢?罗忠平把那个酒瓶高举过头顶,对着头顶的灯光仔细端详了许久,向她示意瓶口上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痕迹。那是一抹淡到基本看不见的红色,像是对瓶吹留下的口红印。童维嘉立刻想起来,死者程丽秋的住处没有发现口红,她的尸体嘴唇上也没有近期涂抹过口红的迹象。
酒瓶被送去技术室。经过微量成分化验和对比,确认瓶口的那一抹红色就是口红,而且属于某国际大牌的新品。酒瓶经过鉴定也是正品,一瓶市价在两千元以上。两千多元的酒,六七百元的口红,显然不是程丽秋的经济条件能享受的。但这酒瓶也不可能是湖面冰封之前落水的,否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多少会有些附着物。而在程丽秋死亡之后,西伯利亚寒流光临,湖面又重新上冻了,因此唯一的时间节点只有程丽秋落水的除夕夜。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童维嘉想,就算这瓶酒最后陪着程丽秋踏上了不归路,也无法推翻她自杀的判断。有厌世情绪、孤苦伶仃地一个人过新年、打算结束这一切可又下不了决心,于是找出一瓶过去存下的洋酒,徒步回到留下美好记忆的校园……
不,口红印不属于死者,那就说明死亡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跟她分享了这瓶酒……
因为恰逢春节,外地务工人员大多回家过年了,平常人满为患的地下室变得冷冷清清。童维嘉跟随师傅逐一走访仅剩的几家住户,可惜没有收获任何有用的信息。一个孤老太说除夕傍晚程丽秋房间有说话声,好像有个女的来找她;但见到童维嘉拿出本子做记录,老太又忙说自己年迈耳背,可能是谁家的电视声音,她听错了。
总算电话联系到黑中介,对方说程丽秋是差不多半年前住进来的,工作、年龄、籍贯、社会关系一概不知。地下室租户流动性大,他只关心对方能否按时付房租,而程丽秋一次付了一年的。
两位刑警只好再次回到那间陋室,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程丽秋的衣服并不全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有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看得童维嘉都流口水;还有一个绛红色的名牌双肩背包,衬里已经破了,又用粗陋的针脚缝了起来。
罗忠平告诉徒弟,尽量寻找跟死者这几年经历有关的物证,至少搞清她的经济来源。但一番搜寻后既没有发现她的身份证,也没有找到银行卡,只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五百多块钱。
“估计是做皮肉生意的,”童维嘉说,“也许可以上附近发廊或者小旅馆问问。”
罗忠平从她手中拿过装钱的信封,里外看了看。
“打114,查一个单位的电话。”他盯着信封的右下角,那里有一行红色的印刷字,“南山市儿童福利院。”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一个热情的声音自称姓齐,是福利院的院长。童维嘉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结果对方立刻说记得程丽秋。“怎么会忘呢,小程人很好啊,可惜两年前辞职了,还盼着她有机会回来呢……”
听说程丽秋的死讯,齐院长既惊讶又惋惜。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程丽秋的好话,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工作认真、一丝不苟,尤其对待残疾孩子特别有耐心。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死了呢?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她说的时候,童维嘉打开手机免提放给师傅听。罗忠平一边听一边看向墙上美女白花花的大腿。
“你刚才说每天都有工作日志,手写的吧?能不能找一篇她写的,发个传真?”
齐院长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传真纸就在罗忠平的桌上放着了。他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将工作日志与墙上留言以及十年前那份悔过书上的笔迹做交叉对比。
童维嘉和霍达伸着脖子看,只听到老罗的一声叹息。毫无疑问,就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我看也是自杀,跟十二年前相似纯属巧合!”霍达翻了翻童维嘉手上的结案报告,“至于那瓶酒,说不定是死者从哪里偷来的,人家喝了一半,她顺手牵羊……”
罗忠平看看霍达没说话。霍达向童维嘉挤挤眼睛,示意她跟着自己去白队办公室签字。走之前,他又同情地拍了拍老罗的肩膀:“没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案子结了,尸体也被送去火化了。骨灰在殡仪馆暂存三个月,如果期间没有亲属认领,便做无害化处理。
随后的日子波澜不惊。西伯利亚寒流走了,路边的迎春花开了。队里陆陆续续案子不断,所有人都很忙碌,除了罗忠平。考虑到他年底就要退休,队里没再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他便每天来到中州师大校园内,坐在芙蓉湖岸边望着平静的湖水发呆。十二年前的无名女溺亡案是他心头的刺——就像许多老刑警一样,他漫长的职业生涯破获大案无数,却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卡在那里,让所有的成功都黯然失色。
但对童维嘉来说,十二年前太过遥远,十二年后不过是一桩普通的自杀案而已。她很快将程丽秋这个名字忘到脑后,直到某天桌上的电话响起。
“童警官您好,我在您警队门口,是否方便见您一面?”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我从南山来的,想问问您关于程老师的事。”
童维嘉匆匆跑到传达室。眼前的女孩很清秀,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些不安地交叉着双手。
“你说的程老师,是程丽秋?”
“您的电话是齐院长告诉我的,”女孩点点头说,“我就想问一下,程老师的墓地在什么地方?”
女孩名叫孟瑶,她说自己从小是孤儿,在南山市儿童福利院长大,前几年最迷茫的时候得到过程老师的帮助,一直铭记在心。现在自己长大了,马上面临高考,想找最信赖的程老师征询意见,才从齐院长口中得知程老师已死的噩耗。
说到动情处,孟瑶眼圈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她又拿出手机,给童维嘉看屏幕上的照片。那是孩子们在户外活动时的抓拍,程老师似乎听到了喊声,看向镜头,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我想把她的骨灰接回去,埋在福利院后面她最喜欢的山坡上,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女孩哽咽道,“还有,程老师为什么会自杀?我不明白,程老师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她吃过很多苦,可她也说过,没有困难能打败她!”
是啊,我也不明白……童维嘉望着手机上的照片一阵眩晕。
那张笑容灿烂的美丽面庞,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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