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莫尔利斯塔笑了起来,就算是他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好像半个月没洗澡(也可能真的半个月没洗澡),他笑起来也还是很好看的,难怪国内那么多小姑娘都永远为他疯狂,“你都被派到北非吃沙子了,还在意这种细节吗?”
“说得也是。”
加兰接过那罐啤酒的时候这样说,她拉开拉环,他们听着气体溢出的时候在发出低微的嘶声,夕阳把一切都映成了浓重的血红色,这个城市的每一个黄昏的色彩都是如此热烈且令人心底发慌的。莫尔利斯塔重重地坐在他身边,他们身上的作战服都穿得很脏了,在他坐下的时候有粉末状的灰尘扑朔着往下落。没人很在乎这一点,加兰就着罐子喝了一口,然后问:“这个国家不是禁酒吗,你从哪搞到的这东西?”
“我总有点自己的渠道……或者小特权,之类的。”莫尔利斯塔向着她意味深长眨了眨眼睛。
“特权?”加兰哼了一声。
“可以不剪头发,”莫尔利斯塔伸手比划了一下,笑了起来,“这是那群混蛋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虽然要是我宁愿选不上战场来送死,但那显然就不在特权范围内了。”
加兰看着他拉开易拉罐拉环,然后把手里的罐子放在身边,水泥的屋顶上浮着一层砂砾,摸上去粗糙而扎手。她看了对方两秒,忽然说:“有人会觉得你往我这跑是来泡妞的——考虑到你的名声。”
“有什么不对吗?”莫尔利斯塔扫了她一眼,还是笑眯眯的,“你是整个支队唯一一个女兵。”
加兰虽然花了好几天才记住这位中校的那个拗口的名字,就算如此,她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了太多八卦新闻了: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已故的奥勒留公爵的长子,王室顺序第七位继承人,发表在八卦小报上的艳照比正装照还多,按照月份顺序睡《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女郎,大概如此。
这几年流行的报纸标题则时常组合了“浪子回头”之类的词,这位年轻的公爵进入军校之后消停了不少,加兰也没想到这种人原来真的会上战场。
她也没想到“这种人”这个印象似乎不是很妥当。
“我应该没有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的地方吧?”加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
“怎么会呢,你的枪法很好,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旧情人。”莫尔利斯塔用相当轻佻的语气说道,很难说他这么回答是为了讥讽还是在说实话,“况且也很奇怪,我发现对于很多人来说,我对他们说‘是的,我就是要跟你调情’,他们就会觉得不出意料;如果我真的不想调情,他们反而会觉得我在说假话。”
“毕竟您名声在外。”加兰哼了一声,继续闷头喝酒,“不过这不是个很聪明的做法吗?就算是在战区也忍不住跟队伍里的女孩调情,这种行为肯定令你的威胁性在那些想弄死你的人眼里大大降低了。”
莫尔利斯塔笑了一下,低垂着眼睛,但是那一刻加兰注意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神色极其锐利,同冰雪或冷钢一样寒冷彻骨。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你的发言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了,下士。”
“因为我没看出除了你碍了什么人的眼,有把一个王室继承人编进北约的联军里送上战场的必要性。”加兰耸耸肩膀。
“——第七位的继承人,王储殿下才十三岁,我这辈子不会跟王位有什么关系的。”莫尔利斯塔慢慢地回答,语气怎么听都挺嫌弃的。“我也没看出一个基督徒有什么自愿参加特种部队选拔的必要——莫德,有些事情很难解释的。”
“不,可以解释:例如说我不是基督徒。”加兰断然说,“你往这个方向想过吗?比如‘我男朋友是基督徒然后我被他抛弃以后跑来参军治疗情伤’之类的理由?”
莫尔利斯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的那个表情告诉加兰,他其实并没有以为加兰在开玩笑,但是出于他的本性,他还是会懒洋洋地、夸张地故作惊恐,就只是为了挤兑别人:“请你告诉我这段话里有什么内容是编的。”
“有。”加兰喝空了罐子里的最后一点液体,然后把罐子捏扁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莫尔利斯塔看着她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加兰向着他挑了下眉毛。
“你呢,”片刻之后加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没得选,”莫尔利斯塔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我继承了一个见鬼的爵位,还有个上议院席位要继承;如果我不参政,就又一群利益相关者得……逼着我家里的别人走这种路子,这可不是我乐见的。战争是——”
“给履历镀金的好途径。”加兰笑了笑。
莫尔利斯塔赞赏地点点头,血红色的阳光给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奇怪的颜色。他说:“你可不是为了这种原因。”
“没错,某种意义上我们为了石油入侵了一个非洲国家,这个国家的内乱本来跟我们的国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加兰干巴巴地哈了一声,砰的一声把罐子扔到了远处,“就算是我给了你一个很疯的理由,也不会比这个事实更疯吧。”
“很多人都会讨厌这么犀利的发言的,中士。”莫尔利斯塔说,他很没正形的——以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来说很没正形的——在墙角舒展身体,令人联想到豹子一类有着金色皮毛和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的动物。他的声音里有一股轻浮的、甜蜜的笑意。
“但是你不讨厌。”加兰用陈述的语气说。
“所以别人才讨厌我,我现在才会坐在这里。”莫尔利斯塔干笑了一声,“你的家人肯定不会同意你来这种地方吧?”
实际上,他这句话说得相当真诚。他相信,以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的角度来说,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或者恋人,什么都好,跟着一群满口脏话的大老粗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吃沙子。
更不会有人愿意看见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政治博弈里牺牲,双手徒染鲜血,战败、受伤、在日后的每一个夜晚在梦魇之中惊醒。
更不要说他眼前的这个姑娘甚至刚刚成年,法律意义上其实连她手里那罐啤酒都不能喝。莫尔利斯塔刚接手这个作战单位的时候,听说今年陆军特种突击队竟然招到了个姑娘,还相当真诚地愣了几秒钟。
“不,我觉得没有什么告诉他我在哪儿的必要。”加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再者说,就算是他确实不同意——我猜测他不会同意——也不是说因为这样我就不会来了。”
——莫尔利斯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那个“他”是怎么回事为好,至少不要在这种时候问。
他顿了顿,然后轻快地指出:“这么说可真令人伤心。”
现在他们坐在深红色的天幕之下,地平线的尽头隐隐约约涌来一线沙子。偶尔能看见轰炸机飞过,那是联军去轰炸的黎波里的F-15E战机。
他们在来这里的这段时间见识了太多的死人,这是一个和平国家的士兵本不应该见过的东西。无数从战场上返回的士兵在此之后都会噩梦连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兰现在看上去轻松、惬意、冷酷,且不在乎外面那些正在毫无意义地流血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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