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王这病来得蹊跷,秦玅观自然不信他是真病了。眼下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秦玅观唯一忧心的是,他会在辽东给唐笙添堵。
思来想去,秦玅观写了长长一段朱批。
她不太习惯在朱批中夸赞人,写完提点后,迟疑了片刻,又在起头处添了一段小字。
余光里,陛下笔走龙蛇,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之纸上。
陛下的面色虽然从容,但方汀还是从动作里瞧出了她的急迫。
朱墨在烛火下闪着明润的光泽,陛下垂首吹了两下,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干了才装入匣中。
陛下下好锁将匣子递给她:“今夜便发回去。”
方汀接了,当即办事去了。
入了夜的宫道阴森森,她办完差回来,陛下仍在批折。
方汀等到了梆声,搬出唐笙的话来劝秦玅观休息。
“陛下,唐……”
“休要提她。”秦玅观拧眉,“啪”一声搁笔。
“是。”方汀收声。
提唐大人还是管用的,陛下批完手上这份去取下一份时,动作微滞。
她靠了会御椅,终于起身,往里间去了。
榻上摆着两面枕头,梳洗时,唐笙微张着嘴巴躺在外侧枕头上呼呼大睡的场景浮现在秦玅观眼前。
秦玅观直起身,瞧着那抹昏黄的光,眼前又浮现了唐笙窗边剪烛的场景。
她有些怔神,帕子都凉了,才揩了楷面颊。
躺下前,秦玅观抄了里侧的枕头丢给方汀,这才阖上衣,面着壁而眠。
方汀抱着飞进怀里的枕头,帮她拢好了帐帷,几乎是踮着脚尖往外走,生怕惊扰了烦躁的秦玅观。
榻上又烙起了饼,片刻后,秦玅观黑着脸起身,抄了件氅衣便直奔书房。
“您不歇了?”方汀抱着她的外袍追在后头。
“批折子。”秦玅观坐定,蘸着墨道,“将那外边那一摞也搬来。”
方汀边叹气边往外走,进来时手上捧着瓷碗,身后跟着端折子的宫娥。
“陛下,您若是睡不着的话,便用些安神汤罢。”方汀出去时,特地将里外都燃了安神香,期盼着秦玅观能有些睡意。
秦玅观接药的手一顿,嘴硬道:“朕只是记起有要事要处理。”
方汀垂首回应,微撇唇。
秦玅观啜着药,心苦得发涩。
方汀见状,忙递上果脯,秦玅观却将东西推远了。
她明白这种苦涩根源并不在药,而在于她惦念着的那个人。
三日未见,秦玅观是真的有些想念她了。
思念是极淡的,忙起来便会忘记;忧虑是极浓的,秦玅观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挂念起她的安危。
可唐笙这个没良心的,除了一句问安,竟没半个字捎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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