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高贵的母亲,她的头发。我收集了一小捆,一直藏在我的床垫下……”
全身震颤,苏雁口沫横飞。在顾慕飞难以置信紧扼住她的掌中,她引颈狂笑;笑着笑着,苏雁却突然恸然垂泪,哭了。
她嗓音骤降,轻如耳语:
“我只不过,利用了芳染的弱点,利用了她的理想。是她自己太软弱,太沉迷。而我,只有我自己的命运才能打败我。
“芳染死之后,纽约归来的双星只剩我一个,我自然风头无二。闵州音乐界,再无人足以与我比肩。
“更何况,我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静得,像再也弹不出绝妙旋律的琴。
“可很快……
“为比所有人都更加一骑绝尘,我曾夜以继日挑灯用眼练琴,它们居然慢慢看不见了;无数医生都说没可能再好。
“为摆脱原生家庭,我攀登阶级,捏着鼻子对婚姻精挑细选,在讨厌的男人里慎之又慎,假装满怀欣喜,与高知世家结婚。
“可最后,只是笑话,只留给我一个可耻的拖油瓶。
“现在,我又罹患癌症。”
在顾慕飞扼住她咽喉的掌中,轻轻地,苏雁啜泣着笑:
“可怜么?可悲么?
“不。从一开始,我早就下定决心不做任何治疗。这是我的报应。在我痛苦死去那一天,我欠芳染的,自然一笔勾销。
“来吧,亲手掐死我吧。只是,你也别想再能找到唐权。
“这条老狗。只有我这个又瞎又病、足不出户的老女人,只有我这个被他恩断义绝的干妹妹,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处!”
愤愤地,苏雁朝顾慕飞唾出一口血痰:“你和唐权,也没什么不同!”
血腥冰凉地飞溅在脸上,顾慕飞完全震惊。愤怒与鄙夷并驾齐驱,在他的血管中汹涌、沸腾、咆哮。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眼前的这张脸永远闭嘴。
杀苏雁很简单:只要他的手再加丝毫力量,就足以让杀母仇人在痛苦的窒息中变成跪地匍匐的尸体。
但。
心中百般厌恶,顾慕飞松开了手。
“怎么?心软了?”
背贴靠墙,软绵绵滑落在地,苏雁揉着脖子,贪婪地大口喘息。她却又笑了:
“我倒乐意促成你们父子相残。你要是现在乖巧坐下,我们重新开始谈合作。兴许,还有戏。”
“不了。”一手抹去脸上血痰,顾慕飞突然感到由衷厌倦。
而且,就在刚刚,他还萌生出了一个新主意。至少,能让他的手上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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