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夏裹着被褥把绾宁抱上床,又在顾她身垫高石青金钱莽引枕,才发现小姑娘的额间浸着冷汗,乌发皆被汗浸的湿透了,不由担忧问:“姐儿又梦魇了?”
顾绾宁点点头,乌黑的瞳孔茫然地转了转,发现都是自家国公府的布置,才安下心来。扯着念夏的襦裙角,“娘亲呢?”
绾宁话还没说完,撒花软帘就被掀开,进来一梳着华髻的贵女子。她发绾金海棠珠花步摇,一身莲青色夹金线锦衫,袅袅婷婷,眼带桃花,正是绾宁之母容氏。
容氏二十有三,生的娥眉臻首,风华无双。而这个时候的容氏,比顾绾宁印象之中的更年轻柔美。前世的时候,母亲在十岁便病故了,那时绾宁正在宫里面陪伴皇后。
自那以后,她就成了个没娘庇佑的女娃。
这一世,她只想多陪陪娘亲,让娘亲多活些时日。
容氏身边的陌菊掩了软帘过来,将手炉塞进自家主子手里,“上回姐儿从假山上掉下来,昏迷好些日子,太太每日都来守着呢。”
容氏把小绾宁从软塌上拎起来,蹙眉:“生了个上蹿下跳的小混球,我有什么办法?”
“娘亲,我以后不这样了,抱抱。”顾绾宁激动地搂住了容氏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
“哟。”容氏把小姑娘摆在腿上,抚了抚绾宁额头的汗滴,“这几日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脑袋梦魇出毛病了?”
哪是呢,绾宁想。自己明明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整个顾家没了,自己又被抓进了一个可怕的男子手里。幸而如今一切都回来了,真好。
容氏点微叹一声:“我让来院判大人来府上瞧瞧。”又转过来戳顾绾宁的脑袋:“让你再到处上房揭瓦!”
顾绾宁一边吐舌,一边在容氏怀里蹭了蹭。
容氏看着女儿变得乖巧了几分,眼神不由得软了软,顺手搂住绾宁,语气却十分严厉:“姐儿从假山上摔下来的时候,在身边服侍的是谁?”
屋里立即静了下来,有几个立在远处,着青色马甲褂的小丫头顿时脸色刹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容氏敛眼,当即吩咐陌菊:“这些个不尽心的丫头,让人牙子领出府去,自让家人去婚配了!”
那些丫头立即呜呜哭出来,还有过来给容氏磕头的,容氏当即冷冷地拂过面去。
绾宁从前不大懂娘亲待下人一向宽厚,为何这次便是如此狠心,直到许多年后她才听到娘亲留下的丫鬟在偷偷议论,她这次掉下假山,恐怕不是一次意外。至于原因,恐怕与房里的那几个从二房分过来的小丫头脱不了关系。
“诶,娘亲。”绾宁抓住了容氏的袖口,小声说:“娘亲,别赶他们走。”
“小丫头,你懂什么?”容氏叹着气摇头。
绾宁茫然地抬头:“娘亲,你若是不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现在遣走二伯母送来的人,日后怎么给二伯母他们交代呢?”
若是二房那些人现如今就察觉到三房起了疑心,而有所提防,日后反而不好收拾。容氏有些迟疑,又拗不过女儿,便将几个丫头换到了后院的杂物上面去,内房的事情半分也不让碰。
而容氏看女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怎么大病了一场,自家女儿就变得如同开窍了一般呢。
绾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提起从假山上掉下来,顾绾宁倒是想起来救她的二哥哥顾子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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