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中秋已快到了,贡院那边的几位哥儿才回到府上。他们入府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几位太太也心疼,顾及不上这些,纷纷将自家儿子拉回了房中,珍馐佳酿早已在房中的小厨房备着了。几位哥哥都回府上了,绾宁却没见着二哥与他的书童回来。
顾子清喂了绾宁一些府上的荷花酿,夏日过了,府上婆子们都收集了荷花瓣,留下来做酒喝。
邢氏与宁氏都有些紧张地问询着自家儿子情况如何,顾子旭满脸不耐,唯有偏房的几位哥儿脸色稍稍好看些。
他们万万没想到,往年科考大抵围绕《论语》,《孟子》大义。此次秋闱一改常态,大幅皆在问询关于税制改革的细则策论,他们平日让先生备下的东西什么都用不上,只能稀里糊涂地写。
顾子清见小姑娘有些醉了,脸蛋红扑扑的,眼帘湿漉漉地半阖着。便让人将绾宁带回房去歇息,谁料念夏悄悄回了一句,“五姑娘起身是出来接二少爷的,为何二少爷迟迟不曾回来。”
顾子清环视一周,果然不见二弟身影,低头温声道:“府上接的人已去了,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二弟双腿不良于行,没这么快也是常事,小丫头,你先回去睡下不好么。”
邢氏听闻了这话,轻声抿唇:“许翊哥儿去科考已是老爷松口了,反正也没可能考得上,反倒丢了长房的脸面。”这话不轻不重,落入顾峰耳中。他瞪了邢氏一眼,并未多言。
绾宁喝的有些醉呼呼的,便抱着小猫儿,搬了个姚木太师椅,坐在上头慢慢等。念夏心疼,放了个手炉在小姑娘手上,又退下去熬些汤。
过了一会儿,哥儿们也都回房了。眼看国公府即将落锁,顾子翊仍旧没有回青桐院。顾子清又让人催促了小姑娘几次,才看到少年推着顾子翊的轮椅回来。
二哥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大氅,轻轻咳了几声。
绾宁眼前一亮,跑了过去。二哥的神色有些疲倦了,可看到小姑娘后,他的嘴角仍旧扬起了一道温和的笑意。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红羽纱斗篷,醉醺醺的脸蛋,看着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与熟悉。
少年推着轮椅,笑呵呵的说:“五姑娘,你可知咱们爷为何这么晚了才回来,都是替你挑东西去了。”
绾宁瞧着二哥气定神闲的模样,倒不像是其他哥哥那般垂头懊恼的,想必定是考得不差。
“二哥哥,是什么东西呀。”她扑闪着细密的羽睫,糯声问。
顾子翊顿了顿,敛着眸子,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佩在脖子上的紫色玉珏,轻轻挂到了小姑娘脖子上。这玉种是冰花芙蓉玉,泛着幽微的淡紫光芒。虽不算是最贵重的,花样是一朵描摹细致的梅花,极衬绾宁的年纪。
绾宁瞧着很是高兴,从小,小女孩儿各式各样的首饰她收的已经不少了,却第一次收到哥哥送的玉呢,几位哥哥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明白女孩儿的心思,逢年过节送的不是书册,就是考验智商九连环这些玩意儿。
她明明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子翊看出小姑娘高兴,摸摸她的脑袋。兄妹一同进了屋子,没想到梅姨娘已守在此处了。
顾子翊一愣,上前行礼,“姨娘为何这么晚了还不歇息。”说着,便让墨荷替姨娘斟茶。
姨娘见了翊哥儿,立即笑起来,“我知哥儿今儿科考会回来,心里头高兴着,便向西域来的名医讨了好些治疗寒疾的方子,你快来看看。”
顾子翊接过药方,发现上面写的是当归,制附子各等分,配着人参等物熬成汤药,每晚服用,将有助于寒疾。他轻轻放下了药方,微微笑道:“谢过姨娘了。”说罢,便将方子交给了墨荷下去煎。他从前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姨娘竟是如此体恤原主,一直以来多有照拂,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这回考的如何了,其实万一落榜也无甚关系,翊哥儿你打小身子便不好,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梅姨娘娓娓道来,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顾子翊淡淡垂首,眸色清冽,并未多言,似乎此次秋试在他眼中并算不得什么一般。
不一会儿药端了上来,内室氤氲着淡淡的草药香气。顾子翊道过晚安,让念夏先送小姑娘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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