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月白名为帮忙实则捣乱的配合下,纪帆还是很顺利地完成了铺床的计划。
拿了一床厚被子出来,小月白已经脱了鞋乖乖地坐在了床上,纪帆把被子摊开,也跟着爬上了床。
时间还不到八点,纪帆一般这个时间都在外面混,少有现在就洗干净爬上床,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
纪帆盯着被子看了好一会,啧了一声。
小月白打了个哈欠,小孩子就是容易困,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一头栽倒,昏睡过去。
但他每次眼睛要闭上的时候,又会一个激灵睁开,然后眼巴巴地看向纪帆。
纪帆认命,给小月白把外套扒了,自己也跟着上了床,平躺下来。
小月白满意了,蛄蛹两下钻到了纪帆的怀里,趴在了他的胸口,看起来晚上是不打算睡枕头,而是打算枕着他的胸口睡。
纪帆伸手想要关灯,衣袖却被小月白拉住了。
他往下一瞥,小月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本书,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纪帆定睛一瞧,这不就是下午小月白看的那本连环画吗?
只是……让他讲故事?
别说讲故事了,就连听故事都没有经历过几次的纪帆傻了眼,皱着眉盯着连环画,沉默了许久,还是在小月白的眼神攻势下投降,接过了那本连环画。
翻开第一页,纪帆更傻眼了。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
纪帆五岁就没了娘,勉强在村里的小学读了三年,他后妈就想方设法不让他读了,说家里交不起那个学费,于是他爹也不让他继续读下去了。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纪帆是小学三年级辍学生。
小学三年级,又是村里的小学,一共能认多少字?纪帆辍学之前其实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很多字他还是来到城里慢慢认识的。
纪帆是个文盲。
这是个无比尖锐的事实。
因为文盲,纪帆一眼望去竟然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他和小月白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傻子。
好在即使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但纪帆也是完整地学完了汉语拼音的,而这又是一个本注音的连环画,实在不会读的直接看拼音,也算是磕磕碰碰读下来了。
*(虽然会拼音,但太久不用,需要时间回忆。
)
小月白就趴在哥哥的胸膛上,感受着哥哥胸膛轻微的上下起伏,耳边听着哥哥读书,感觉格外安宁。
“呼……呼……”
纪帆越读越小声,直到最后全部的声音都隐没在他的喉咙里,颈侧传来浅浅的呼吸声,绵长而规律,不用侧头看,纪帆就知道小月白睡着了。
他僵着身体,轻轻合上了那本连环画,一点一点吐出一口气。
纪帆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昏黄的,无端地带着一股暖意。
他就这么盯着吊灯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睛干涩有点想落泪的时候,才转开了视线,将连环画放到了一边,伸手按掉开关。
啪嗒一声,小小的杂物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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