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陵的雪下了不知多少日。
向窗外看,便是一片明亮到刺眼的雪光,天是那样的白,屋舍房檐、连绵远山抑或是更远处的江面,都是那样的白。
这片白茫茫中,鹅毛大的雪花纷飞飘舞,倒显得四周格外寂静。
稚陵往外看去,夤夜里,天地间雾茫茫的,若是点了灯烛,烛光便十足朦胧。
簌簌落雪固然好看,只是于她养病来说,却不大好了。雪风甚寒,刮过脸,像锋利刺骨的刀,呛进喉管里,就又咳嗽了好几声。
她只好关上窗。忽的,她动作一顿,窗扇留下一掌宽的缝隙,她透过这条缝隙,似乎看到入夜后朦胧雪光里,依稀有谁笔直站在院门的不远处。
黑漆漆的影子。
那道影子,仿佛还在看她。
可再仔细看时,便只剩下了门前灯笼罩出的朦胧烛光里,漫天飘落的细雪了。
……大约是看错了。
连着许多日,她在养病,都未曾听闻过即墨浔的消息了。
爹爹他们在忙;哥哥偶尔回家来,也会同她说些军中琐事,只是又担心她要忧心多思,便通通只说个囫囵大概,糊弄糊弄她。
说是眼线回报,大约腊月初,赵国就有动作,这些时日,要日夜严防,巡视操练兵马。军中上下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而荆州来的精良军备,已给宜陵守军全都配备齐全了。
他叫她勿要太担心。
裴桓口吻信誓旦旦。
他现在调任去齐王殿下麾下做先锋官,短短时日,甚得重用。她于是想,即墨浔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她而公私不分。
那样就好,他与她本该就泾渭分明。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抽丝剥茧一样养病,须臾养了七八日,总算才有些起色。
雪下了这样久,她还没有出过家门去看看,因此新雪初霁,稚陵就背上了娘亲给爹爹和哥哥他们俩新缝的冬衣,送去南营。
娘亲还格外做了热腾腾的饭菜。南营的伙食,稚陵已亲口尝过,深知其……滋味。
到了南营,时辰刚过午。这条路她从小走到大,可近日下过雪,路格外难行,——稚陵第一次知道,雪这样极其美丽的事物,也有它极其讨厌的地方。
而且她是生平头一次应对下雪,分毫没有经验,一路上为了好玩儿,不知多少次一脚踩进了表面是雪下面是积水的水坑,鞋袜全都湿成一片,冷得她双脚麻木。
引路的小卒是她哥哥部下,说大家都在中军帐里,请她去裴桓的营帐里稍等。稚陵冷得直哆嗦,拢紧了衣领,坐在椅子上不住搓手,帐中太冷了些,冷得她坐不住。
起身踱了两步,又踱了两步,不知不觉就踱到了营帐外,又踱到了中军帐附近。他们似在议事,门前把守着数名执刀兵的士卒,已不便再靠近。
她止步于此。
四下雪色茫茫。分明是午后,但天色乌沉,看样子,仍要下雪。
她抬眼眺望天空时,没有注意到,身后中军帐那条若隐若现的微弱帘隙里,向她点过来的幽幽视线。
只那么轻飘飘的一眼,就叫他轻易看到素白色里唯一一抹石榴红色。
飘摇着,晃眼至极。
一位幕僚正滔滔不绝陈述他的上中下三计策,众人都在细听,也有几人摩拳擦掌,准备等他说完就站出来反驳他的——没有人注意到即墨浔这短暂如火花迸溅的片刻走神。
即墨浔收回目光,却恰好与隔座钟宴四目相对。想起来她不要他是因为钟宴——因为钟宴回来了……他不由暗自咬紧后槽牙,搭在文书上的指节攥得泛白。
那纸文书莫名承着他的怒火,被捏得窸窣作响,一旁陈主簿忙地不动声色将那可怜的文书从殿下手中抽走。
他轻声问道:“殿下?”
那攥紧的指节骤然松开,短暂的神色变化犹如刹那焰火,叫陈主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只见即墨浔微垂长睫,从容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冷茶,淡淡道:“这一计策未免过于激进危险了。再想。”
那位幕僚顿时讪讪,方要开口说些什么找补,却闻殿下他吩咐大家今日就先到此,大家先散了。
议事过午,中军帐外天气阴冷,又开始飘起了纷飞细雪。细细的,晶莹的,洁白的雪,柳絮似的在空中飘舞。
稚陵忘记撑伞,乌黑的头发上渐渐沾上雪花,偶尔还会漏进颈里,冷得她将衣领裹紧了许多。
她远远儿站着,抱着胳膊,望见中军帐的帐帘揭开,陆陆续续出来一些人,她张望着,没有看到爹爹和哥哥,倒是先见那一袭玄色缂丝螭龙袍的高挑少年踏出营帐,众人纷纷静默下来,退立道旁颔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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