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淋漓的女士忽然露出欣喜若狂的微笑。
她低下头,竭力望向脖子,唇皮包着牙齿的样子有几分恐怖的猥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女人颈上裂口制造的飞溅血液和掉到地上的皮肉竟是怎么飞出去的又怎么飞了回去,血肉回到自己应去的地方,仿佛时间倒流,最后章纪昭清晰地听见第二声丝瓜瓤撕裂的声音。
扶梯抵达二楼大平台,这位美丽的女士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脖颈光洁如新,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章纪昭和解平默契地交换眼神,彼此确定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面对第三方未知的敌人,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必输的牌局上怎么算赢?
章纪昭在十五六岁的年龄困囿于死局破解之法中走不出来,他犯了自视甚高的毛病,总认为任何局面都可以杀出一条全胜的血路。
十七岁的他隔着放映机听见解平说,有些时候就是手气差,赢不了。
这个时候不让别人胡牌,就算赢。
扶梯行至顶点,终于能窥见终点风景。
水泥平台上摩天大楼连幢拔起,以中央金碧辉煌的巨大赌场为主,附近碧绿的酒店建筑群光鲜亮丽,左侧有几家半开放式的咖啡厅,右侧尽头则是一片人工的蓝色玻璃海,人造沙滩上有数支架起的复古红色帐篷躺椅。
赌场建筑用的是单向玻璃,进门才能看见里面。
感应来人,黄金色的自动门乍开一个缝隙,冷气扑面,章纪昭灵敏的嗅觉告诉他空气里盈满了兴奋剂,这倒没什么,充氧打兴奋剂是赌场的常规操作。
但此外还有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章纪昭被那味儿呛到喉头止不住滚动,恶心到没吃过东西的胃都想吐出来。
都是男人,他能察觉到的解平不可能察觉不到,不仅如此,解平还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微皱眉,摩挲他的后背:“还好吗,等下再进去?”
话未说完,赌场自动门已经完全打开。
大厅流光溢彩,辉煌璀璨。
奢侈昂贵的红绒地毯上,人群已经丧失理智,荒唐取乐有如种马牲畜。
他们这幅样子,完全是在发泄痛苦。
章纪昭将解平摩挲自己后背的手臂拉到鼻子跟前亲昵地嗅,浅淡清香扑鼻,被腥气侵占的鼻腔终于能呼吸。解平就算不喷香水也比这儿好闻一万倍。
“不用。”他摇了摇头,拉着男人的手臂闻了好几下,像鼻炎患者闻药,缓过来便撒开手,以免表现得像个痴汉:“好了。”说完也不拖泥带水,率先往里走。
解平看他故作成熟冷静便想起喜欢用尖利狗爪子在他西装裤戳窟窿的油门,不知道和他本人的性格有没有关系,油门在他身边养久了就试图装出老狗沉稳的样子,明明还是条不过一岁的幼犬。
两人穿过大厅进入赌场内,赌场分有三大主体,第一主体是赌场本身,第二主体是配套的其他娱乐设施,有商超影院和酒吧,第三主体是置于顶层的酒店。各种娱乐场所充斥着只剩原始本能的动物,斗殴、暴食……
轮逛完乐城,晃到了赌场外的咖啡厅。
咖啡厅一般会有人交谈,也许能得到有效信息,那是按常理出牌。乐城不在常理之内,里头基本没有几个理智在线的活人,他们纯粹想找个干净地方净化眼睛,而咖啡厅看起来没什么人。
走近咖啡厅听见有两个人在大声争吵,解平脚步放慢等了等章纪昭,偏头说:“待会去拿几身衣服开房洗个澡。”约等于找个地方说话。章纪昭悄然点头,两人并肩经过吵架的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年纪比较小,说话方式上应该是一对姐弟。
简约高级的纯黑户外遮阳伞下,年轻女孩戒备地看着他们,像在看智力未开化的野兽,单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后坐,随时准备撤离,年少的男孩则没有什么戒备心,穿着蔚蓝T恤,涨红脸严词道:“我们去找妈妈,我不想在这里。”
他双眼含泪,明显被吓坏了。
对于未成年又有廉耻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的确吃人不吐骨头。
“妈不主动向国家实验室申请约见亲属,我们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你懂我什么意思吗,而且约那玩意儿要排队,她上次不是说了?”女孩语速极快地说。
章纪昭打了一杯黑咖啡,解平打了一杯水,两人出门落坐在这对姐弟的斜前方,开始陆陆续续谈一些无伤大雅的琐事,放松他们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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