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被种上了一簇茉莉花,鼻息里填充满了甜润的花香。
树影簌簌地在少女脸上摇曳着光影,晃动的影子像一条条小鱼,从她额头游到鼻翼,从眼角躲进睫毛下方的阴翳里。
小鱼钻进巫时迁眼眸里,扰得他眩晕模糊。
女孩闭着眼,眼皮上的血管微透,像极了藏在白色花瓣里的经脉。
黑色羽睫似蝴蝶翅膀轻轻扑腾着,在巫时迁胸腔里卷起风暴。
巫时迁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蜜糖裹住脚的蝴蝶,飞不开了。
连沼泽旁的贫瘠灌木丛也开出了花,洁白,细小,被风吹着会摇摇晃晃。
你以为它下一秒就会被吹落花瓣,它却总能紧紧抓住泥土,坚韧,极富生命力。
巫时迁曾经觉得“中年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在心里觉得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上了,一切事情都可以得过且过。
钱不用赚得太多,够买烟买酒吃饭玩车,够给黄妍家用,够请钟点工,就够了。
连性都可以不那么需要了,爱情就更加无所谓。
没有想追求什么的心,觉得,反正都到这年纪了,追求了也没什么用。
放纵自己醉,放纵自己懒,放纵自己对一切都失去乐趣和勇气。
但是,心有不甘啊。
连这么小的花儿都能努力向着光阳面生长,踩着烂泥的自己是不是也有再次追光的权利?
他抬起手,想扣住女孩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可鱼儿下一秒却往后逃开了,只让他的指尖轻触到湿润的发丝,一瞬而过,像不小心探进金鱼池的碧绿海藻丛里搅了搅。
她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唇,一双鹿眸慌乱地眨着,看着隐在稀疏树影里的巫时迁,一瞬间苏曈再次觉得梦境和真实搅在了一起,没办法再分离开了。
原本梦与真实之间,只差一寸。
她自己缩短了这一寸距离。
胸腔里一直下着雨,雨水滴滴答答的,在她身体里积聚着无处可宣泄的汹涌潮水。
苏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苏……”
巫时迁才刚从火烧般的喉咙里挤出一个音,没料到,苏曈竟转身咔一声拉开车门逃下了车,车门关闭的声音和一声“巫老师晚安”同时响起,后视镜里的小鱼迅速往宿舍方向游。
巫时迁腿上搁着那个保温壶,手也凝固在半空中,连胸口的安全带都还没解开。
他吞咽着口水,想缓解自己被烙伤的喉咙。
停在空中的手收回到自己身前,拇指碾过刚刚被吻过的嘴唇,眼角不知觉地已经挂上了笑意。
好啊,小姑娘撩完就跑。
巫时迁捞起烟盒和火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车厢里还残存着少女的花香,他不愿意破坏。
他倚在车门上,点燃了烟,抬头看向夜空,那弯弯月牙儿在笑着,和他嘴角的弧度一样。
他没去追苏曈,现在的他不成个模样,等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时候,换他主动吧。
汽车、单车、行人,在烟雾里影影绰绰。
巫时迁想着抽完这根烟后给小姑娘打个电话,看她回到宿舍没有,还喝不喝汤,喝的话他把汤壶放在宿管那,她只要下楼拿就行。
只是烟雾还未散尽,心里正想着的人儿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女孩迎着路灯的昏黄,向他伸出了手。
苏曈跑了回来,小脸红成晶透的苹果糖,小嘴微喘着开口:“……给我。”
巫时迁无法掩住嘴角的笑意,拿烟的手垂在身旁,问她:“给你什么?”
“汤啊,你不是给我送汤吗……”苏曈皱眉,巫时迁笑得有点太好看了啊。
“哦,你只想要汤啊?”他又问了一句,手指一松,未灭的香烟从他指间掉落。
男人的声音像被烟熏过的黑胡桃木,醇厚且迷人,苏曈被隔在两人之间的暖黄烟雾迷了眼,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那个在巫时迁车上做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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