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个当地的居民问问路才行。
从前先列基赫兄弟的反应来看,住在这里的人应当对有关尼古拉斯与被烧毁的教堂相关话题多少抵触,贸然去询问还会引起他们的戒备。
当时他只是提到自己住在康娜夫人家里,列基赫兄弟的态度便顿然发生了突兀的转变,他俩还只是半个外乡人的程度。
在敲开邻居家的房门前,陈溺对黑滋尔嘱咐道:“告诉他们,你是驱魔人,我们需要去废弃教堂去净化尼古拉斯的魂魄,请他们告诉我们教堂的具体方位。”
黑滋尔对这个提议颇有微词:“也就是说,说谎?我不喜欢。”
陈溺抿抿嘴,举起的手又落回原处,转过身与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对视:“听着,之所以让你来做是因为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我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黑滋尔沉默半晌,一汪死水似寂静的黑瞳中涌现出希翼:“真的?”
陈溺眼睫轻挑:“看,说谎,没什么难的。”
单单从外表来看,不管是黑滋尔的装着扮相还是样貌神态,皆极具欺骗性,俨然足以以假乱真。
门铃响起没多久,面前的房门被人从屋中打开。
陈溺退到一旁,留黑滋尔一人站在门前。
屋内的中年人上下打量黑滋尔一番,问道:“有什么事?”
“教廷派我前来驱魔,告诉我,教堂在哪里。”黑滋尔侧眼看着陈溺,稍稍眯起了双眼,按照陈溺的指示编造出虚假身份,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不悦。
听过他的说辞,屋主激动了好一会儿:“上帝保佑,主仍眷顾着这片土地。”
他遥指某个方向,道出途中会经过哪些地点,生怕黑滋尔记不住他的话,反反复复地说了数遍。
从居民那里套出了教堂方位,陈溺没再作停留,率先抬起脚步。
那中年男人还站在屋内,没有关门,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祷告许久。
黑滋尔一路沉默,还在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而对陈溺而言,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是好的,其他人的心情如何并不在他考虑顾忌的范畴之内。
有黑滋尔在前方引路,不用他来用自己的身体从积雪里开辟道路,走起来也轻松不少。
风雪呼啸,偶有雪绒掉进眼镜片内侧,被睫毛勾住,阻碍前方的视野。
忽而感到骤然一冷,那道庇护着他,为他遮风挡雪的无形的暖墙没有预兆的失去了作用,大股的冷风灌入大衣下。
凌厉的寒风刮得皮肤阵阵作痛,陈溺低下头,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停住了脚步,抽出缩在口袋中的双手,摘下眼镜,揉去睫毛上的雪粒。
“如果你是为了之前的事在生气,我可以向你道……”他说着,抬眼向前方看去,一句话未说完,人先怔住了。
那抹直挺颀长的背影已然不见踪迹。
他试着唤出那个男人的名字:“黑滋尔?”
无人回应。
陈溺转身顾盼,一时间不敢有妄举,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当前的方位,周遭环境被风雪覆没,除此以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被黑滋尔推出的雪径也突兀的断在了两步之外,同行者下落不明,且无迹可寻。
是继续前进,还是停留在原处。
站在这里等,直到对方来找自己,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身上,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在这样的情况下坐以待毙,仅仅是站在原地也会消磨人的精神与体力,无疑是自寻死路。
打消了寻找与等待黑滋尔的念头,陈溺回忆了一下方才那户居民所指的方向,应当是在街道尽头的大本钟后方。
只要按照原本的轨迹,继续向前走就好。
呵出的雾气会蒙在镜片上,反而会使他更加看不清楚。
他将眼镜收到胸前的口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进发。
衣摆被刮得翻起,好似有一只手在后方扯拽着他的斗篷。
一步步跨向前,风大的几乎扼制住人的呼吸,刺骨的雪壁紧紧贴着他的两条腿乃至腹部,几近能把人逼疯的寒意侵入骨髓,连带着膝盖骨关节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感觉上已经走了很久,可又好像一直呆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他的四周依然被白茫茫的一片包围,风和雪就是这条路上唯二的仅有物。
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算不到下一步会踩到什么,陈溺只觉鞋尖好像踢到了铁板,紧接着迈出去的另一只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扑倒进厚厚的积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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