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杨发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没有任何趁人之危的非分之想,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去安慰此时此刻苍白难过的向北,所以想要抱抱他,给他一点支撑和力量。
问完之后他看到向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可能不太合适。刚要开口找补点什么,向北却在这个时候回答了他:“可以啊……”
向北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身体就落入了路杨的怀里。
路杨动作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搂了个结结实实,不得不与路杨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僵硬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下来,抬起冰冷的双手回搂住路杨,深深地舒了口气。
路杨的手臂很有力,怀抱很温暖,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胸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节奏和频率。而向北,在路杨强劲沉稳的心跳声中,突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也不知道明明对方跟他一样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少年,到底是哪里给了他这样的错觉,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和解决家里的所有问题,每次向洪回来,他都要拼尽全力才能保护好妈妈和奶奶。他不敢离家太远,也不敢把同学朋友卷进来。
向洪是个疯子,曾经有邻居看不过去上前劝说,都被他警告不要多管闲事,还搅得人家里鸡犬不宁。从那之后就没有邻居敢帮忙了,最多在见到向洪回来后,像今天一样偷偷给他打个电话。
向北也尝试过报警,但没有用。家暴这种事,基本只会被认定为“家庭纠纷”,调解警告、口头教育、写保证书对向洪统统没有任何威慑力,只会让他更变本加厉。他曾经还因为赌博还被拘留过两回,也就是十来天就放出来,继续为所欲为。
向北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个人不再出现,在最绝望愤怒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来河边,酣畅淋漓地喊上几嗓子,然后自己调节好情绪,再若无其事地回去。
所有人都说他成熟冷静情绪稳定,其实他只是把每一次的崩溃和绝望深埋在心底罢了。如果连他都妥协认输了,妈妈和奶奶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但他偶尔疲惫委屈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安静地靠一会儿,该多好。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路杨。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
他以前跟欧阳、傅杰、肖博宇也拥抱过,但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让人想要依赖,想要沉溺的温暖和安心,甚至让向北有些害怕。他怕自己一旦沉溺其中,会无法自拔。
所以他只放任自己在路杨的怀抱里待了一小会儿,就拍了拍路杨的后背,说:“我们回去吧。”
路杨意犹未尽不情不愿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的时候,嘴唇无意间蹭到了他的脖子,有些微微的凉。
他问向北:“你感觉好点了吗?”
向北说:“就那样,我已经习惯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听的人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疼痛和绝望,才能这样满不在乎地说“习惯”呢?
路杨不知道,但他知道,向北从小到大,一定经历了很多很多次。
回去的路上,路杨问阿姨怎么不离婚?
向北嘲讽地冷哼一声:“你以为向洪会愿意离婚吗?离了婚他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回家吸血了。”
“可是分居两年以上,起诉离婚的话,法院不是会直接判离吗?”
向北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路杨不自然地扯扯嘴唇:“我爸妈就是这么离的。”
向北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路杨莫名其妙看着他:“你笑什么?”
向北长叹一声:“我俩还真是一对同病相怜的小苦瓜啊。”
可惜后面几个字被路杨自动忽略了,他只听到了前半截,顿时眼睛都亮了,半开玩笑地说:“嗯,我俩是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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