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为师恩。”季阙之终于开口,渡劫期的威压弥漫,语气不容置喙,“我与丁姑娘定下婚约已许久,如今只是到了该履行的时候。”
“但那婚约不就是上任潼临峰之主帮你们定下的吗?”白千仪愈发忿忿不平,“你那师傅没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不说,倒是给你留下了好一副烂摊子。”
“白峰主,慎言。”丁鸢君抬眼,目光逼人。
“我说的有错吗?这么快就护起你爹来了?”白千仪冷哼一声,并不怵。
“上任丁峰主亡故的时候季道友也才化神,可以说季道友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可和他师父毫无关系。”
“更何况,丁峰主死在了大战前夕,说不准,他并不是为大家预警而死,反而是因为做出了什么叛徒行为被发现,不得不自裁罢了。”
白千仪话音还未落,丁鸢君便猛然从座位上起身,几步来到她面前质问道:“这一切是你亲眼所见吗?你有真切的证据吗?”
似是没想到对方反应会如此激烈,白千仪避开丁鸢君的目光,声音也不自然小了许多:“但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怒意在心口席卷成一团烈火,丁鸢君冷笑一声:“白峰主,与魔物的大战才结束了三百年,这场大战中,元清宗为后人拼杀死亡者多达半数以上。”
“可以说,你们现在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至于沦为魔物的口粮,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牺牲。”
“而你,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怀着私人恶意,随意揣度一位为你们而亡的奠基人。”
“白峰主,您——不觉得愧疚吗?”
“好了,莫要吵了。”一直默不作言的掌门许蔚终于出声制止。
他语气淡淡道:“丁千砚的功劳无可指摘,若不是他提早发现了魔物的踪迹送出讯息,并只身一人挡下了强势的先锋部队,元清宗必将遭遇难以承受的损失。”
说罢,又对季阙之道:“季阙之,选择与谁结为道侣是你的私事,你既然已经下定主意,我们自然无权再说些什么。”
“人,我们已经认识了,今天这见礼,就到这里罢了。”
……
议事会不欢而散,原本期盼的见礼敷衍潦草。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有人对丁千砚的诋毁。
按理来说,怀有上辈子记忆的丁鸢君,应该很难再对这辈子的生父生出什么浓烈的亲情。
但丁千砚确实是一个好爹爹。
幼时的她因见过修仙界残忍对鲜血有了心理阴影,天天不务正业,丁千砚也并没有逼着她强行修炼,反倒尊重她的喜好,乐乐呵呵地说可以养她一辈子。
后来季阙之在她的引荐下成了丁千砚的亲传弟子,就算修炼天赋还没表现出来,丁千砚就已经将他坦然无私地对待,珍藏的各种珍稀修炼功法都由着季阙之挑选,可以说,季阙之所以能打下牢固的修炼基础,与丁千砚密不可分。
就连平日里碰上宗内最受鄙夷的外门弟子,丁千砚都能耐心细致地解答他们修行上的困惑。
更不用说,丁千砚及时觉察了魔物进攻的计划,用他的生命警示了所有修士。
丁千砚曾说,他于父亲一职尽情,于师父一职尽心,于峰主一职尽力,他做到了最好,无愧于天地。
没想到物是人非,丁鸢君不求她爹爹名留千史,可才过去短短三百年,她爹爹就成了别人眼中这样一个无能的小人。
丁鸢君看着眼前的大路,第一次觉得,她从小长到大的元清宗变得陌生起来。
眼前突然撞入一串浓烈的色彩,娇嫩的花瓣上露珠轻颤。
骨节分明的十指抓着尚有泥土的枝梗,顺着找上去,是一张略显担忧的脸。
“还在难过?”
也对,就算曾经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可最心系的人仍一如往昔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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