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做,倒来挑剔我,”骆渊一抬手将那朵莲抛入水中,拂袖转身,几个轻盈的步调就从池边走下,“非是我心不诚,实是我身上没本命法器这个东西,只得以此种方式来代替。”
“……你骗谁。凡是修道,怎可能没有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基本在修道者修行之初便会结下,自此以后便与其生死不离。骆渊却耸肩,依旧否认:“什么叫不可能,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问又不信,你还问什么问?”
“比起这个,你不更应该好奇一下,冒充你爹的家伙是谁吗?”他径直向庙中神像缓步走去,“装的什么假神仙?本事不如何,神气儿虚得很。”
“有什么可好奇。”邢安宥站在池边淡道,“自两三日前显灵,期间未动一人性命,从这些百姓身上有利所图,要么是养蛊供得长久口粮,要么便是不贪人命,需求百姓信仰支持互相得利。”
“恶妖,或是现于东海夺势的海族?”骆渊停在那神像正前,低眼看向手边香炉,“这可真是,何来的野神也敢叫我为你上香火。”
他拔了里头一根未燃尽的香,嗖地向神像掷出。
眼看要扎入神像眼中,那香柱冲势骤停,好似半空中有一扇不可视屏障,被香柱刺中陡然碎裂,扭曲的光晕中,凭空浮现一抹暗色漩涡,将神像的脸隔绝开来。
漩涡的缺口愈大,几乎是瞬间便覆上地面,攀上房梁,铺天盖地压下,陷入大片黑暗。骆渊倒没盘算阻拦,任由脚下一空,下坠感传来。
风声嗖嗖,继而鼻端感到一阵潮湿带着咸腥气的风。
“?”他不确定往下看了眼,看清底下深沉汹涌的波涛海面,眼立时瞪圆了,“不是,搞死我啊,怎么是海啊?!”
他真的是无法自控的,立时就慌了,脑袋里猝不及防一片空白,鼻腔中好像已然堵满水液呼吸不能,胸口也传来沉重碾压的压迫感,他感到窒息,浑身紧绷发寒,冷汗爬满额角。
这时忽觉脊背贴上暖热胸膛,一簇呼吸擦过耳后,又被猛烈海风吹散,身后探过来的手臂紧紧揽住他腰身,似是觉察他的怪异状态,对方犹豫一下,继而抬起另一手挡在了他的眼前。
骆渊眼睫陡然颤动。月色下的汹涌海面被黑暗隔绝,唯有丝丝缕缕的热意从干涩眼球前蔓延开。那种窒息与恐惧,竟也从这种源源不断的温暖之中,被逐渐瓦解消散。
直到足下趋于平稳,那两只手才被放开,骆渊看见逐渐远离的白皙指尖后,一瞬发丝交缠又彼此错开。再往下看,一道银亮光带浮现在脚底,撑在海面之上波涛打不到的高度。
邢安宥没什么表情睨过来一眼:“跳过来你是真有病。”
“是,我逞英雄,我装,我贼有病。”骆渊难得没反驳他的,抹着额角冷汗,看看脚下,再放眼瞧瞧一眼望不到边的海,觉得胃里挺翻江倒海的,“我受不了了,这给我干哪儿来了,我要死了,真要死了……殿下,你行行好,快想想办法把我带回去,再待一会我真要摔海里了!!”
邢安宥看着他,没出声。
骆渊手撑膝头缓了会,没等来回应,抬了点头,从灵宠眼神里看出一丝诡异的、令人油然心生不安的不对劲。
然后灵宠开口问他:“真有这么怕吗?深水。”
骆渊动了动唇,莫名觉得这不是一个能随便回答的问题。
欲潮期也是刚成年龙族的生长期,度过欲潮期的灵宠像是个头稍稍拔高了些。偶尔他会从现在的灵宠身上,看出一抹上辈子灵宠的熟悉影子。那种奇妙的联想,会让他想起些不算美好的旧事,因而他总是下意识回避,但现在他又有了这种联想。
忽而四下里的汪洋传来一种悠扬而婉转的歌声。
骆渊从那种诡异感中回了回神,只见不远处的海面翻出一条晶蓝鱼尾,在月色下散发柔和细腻的光亮……
不,不是一条,在那为首的鱼尾之后还有十几,数十,上百,数不清数目的同族。它们是霜蓝色的鲛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那为首的霜蓝鲛族长是位蓝发青眼的女性,很快摆尾游至了近前,目光轻描淡写略过两人,最终落在了邢安宥的身上:“东海龙族的最后一位殿下,许久不见。”
邢安宥侧了侧首,眼神平淡,低眸望向她。
霜蓝鲛的族长毫不退缩地看回:“今夜来找你,可否请你为我等解释一番,那镇压全域的镇海珠,究竟是为何有了认主的痕迹呢?”
骆渊旁听至此,面上一愣:“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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