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云城局势不太平,你回来的时机挺巧,件件事都撞上了。自从去年姓沈那位调任离开以后,沈家就碰了几回软钉子,周家背了走私和洗钱的锅,李家眼看也要出事。你以为霍铭虎这么匆忙把我推到明面上是为什么?一是他活不长了,二是着急隐到背后收拾以前的烂摊子,让李业珺把矛头对准我,免得她一心二用。”
霍决目光揉着她眼下痣,语气不急不缓。
“沈夷吾过几天回国,约了我见面,要跟我谈一笔集装箱船订单……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期待再见这位沈伯伯一面。”
微暗光线里,时闻表情飞快变了变,又若无其事恢复如常。
她没有接腔。
于是霍决又道:“有些东西,想查,费时费力,但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时叔叔留给你的钱,你用来做那么多事,也该花得差不多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时闻一字一顿,“和你、和霍氏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霍决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我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你想捉沈夷吾的把柄,可以利用我。”
他完全不似谈判的态度。
更像是哄骗,或者请求。程度也不那么恳切,甚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时闻,我无所谓当你的狗。只是我为你舍掉的这部分利益,你总要另外补偿给我吧?”
*
一个摇摇晃晃的、燠热的夜。
烘干机早已停止了运作,里面一件皱巴巴白衬衫,领口都洗塌了,没有人记得拿出来。
昏暗的客厅里,雌蛇匍匐于落叶之上,漆黑的眼睁着,发出静静的嘶声。
落地窗没有关好,悠长的虫鸣顺着缝隙爬入。像是蝉,不太确定。叫得这样嚣张,不够暖和的季节约莫是要彻底过去了。
夏雨要落不落。
时闻口鼻闷在夜色里,浑身汗湿,透不过气,需要很重很重地深呼吸。
她的肺像来到陆地的鱼那样急促。
因为畏惧,或疲惫,整个人湿漉漉地飘坠着,被迫面对那种永不餍足的吞噬与掠夺。
距离上一次有这样的濒死感,还是五年前。
那时霍决受伤不久,左手的疤还未结痂。捏她脚腕时用力过度,手臂青筋暴起,掌心汩汩地渗出血来。
他们刚看完一场蹩脚的魔术。
美艳的金发女郎钻进道具箱,准备被大卸八块。长剑一柄一柄推进去,支解成三组箱子,炫技般分开又合拢。魔术师抓起一把钞票往上撒,揭开箱子,她又再出现,完美无瑕。
时闻被现场狂欢的气氛带动,误饮了别有用心的人递过来的一杯酒。
医生匆匆忙忙地来,派不上什么用场,留下一个医药箱和一堆冰袋,又匆匆忙忙地去。
最后只能是霍决帮她。
他们之前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一直规规矩矩,手指偶尔勾进掌心,她都要蹙眉脸红。
霍决为数不多的良善与耐心,全都投射在她一人身上。
时闻什么都不懂,四肢百骸都酸软,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只知道不要这么稀里糊涂地同他亲近。
霍决含着冰块渡进她嘴里。一句一句地哄,喊她“bb”,小心翼翼用手试探,又以一种令人战栗的虔诚不住亲吻她眉梢眼角,哑声安抚她“没事的”,“没事了”。
沉重的力按住腰肢,他忍着摧折的欲.望,像焰火烧灼般一遍又一遍舔她湿透的皮肤。
他比她更受煎熬。
最后还是她受不了,崩溃地求了他。
他呼吸都在烧,渗血的手掌摁在她心口,深深看一眼,莽撞地闯了进去。
好像那是个台风夜,抑或不是,只记得雨下得很大。
恰如此时此刻。
滂沱夜雨淹没灯光与虫鸣,浩浩荡荡,渴饮绿意。
又一年。
夏天要来了,美丽又凶险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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