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惊骇之中偏头去看,只见谢言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他浑身烧得滚烫,就连素白的脸上也染上高烧的陀红,凤眸迷离,似含着薄薄的水雾,他定定地望着我,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委屈与彷徨,灰瞳澄澈得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童。
他将手中的戒指握紧,五指紧握,完全不给我可趁之机,干涸的嘴唇嗫嚅了半响,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他灰蒙蒙的眼睛里忽然下起了雨,化作了一个荒诞凄美的琉璃世界。
我曾经是撑伞之人,会为了谢言的每一丝情绪焦虑到彻夜难眠,痛彻心扉,但如今,我只是攥着他的衣襟,面无表情地说,“太子殿下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药吧。”
但谢言并不肯配合,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蛮横地将头埋在了我的胸口处,不断地喊我,“小秋,小秋,小秋...”
“你上次骗我,你没有再来。”
“为什么骗我?”
谢言口口声声的指控令我有些不耐地拧起眉头,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既然还会记着上次在封府的约定,瞬间觉得脑袋发胀,头疼得要命。
我试图将谢言的头从我身上挪开,但生了病的他就像一个高温的火炉不断在我身上靠近,又像一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犬,时不时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我。
他生得极其貌美,此时双颊烧得通红,又用那种执拗又乖顺的眼神看人,像极了一朵开到颓靡的芬芳水仙,令人难以生出拒绝的话来。
我长叹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只开口问他,“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他闻言便直起身子,凑近了来看我,灰瞳被月光浸透,有种凄迷空灵的出尘之感,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是我的小秋。”
好吧,看来谢言这是彻底烧糊涂了,我在心底下了定论,冷下脸想下床去将汤药给他端过来,他却牢牢地圈住我的腰,甚至还可恨地将我整个人拖到了床上,像抱着一个玩偶那般将我禁锢在怀里,唇角微微翘起,眼神里写满了餍足。
“太子殿下,你放开我。”
“我是仇云清,不是你的小秋。”
我话音落下,谢言的手便急急地来捂住我的嘴,他手上的温度很高,热烘烘地几乎要将我烫伤,而他则像是强打着精神在纠正我。
“仇云清是谁?小秋又在骗我。”
他分明是一个病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将我一个健康的人按在床上,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发烫的指尖从我的额间落到我的鼻梁,又在我的唇上流连不屈,湿润的凤眸忽然染上了熊熊的火光,我这才发现我的衣襟在挣扎间散开了。
我慌得想伸手去拨,却被谢言按住手,他那张秾丽如天仙的漂亮脸蛋不断地朝我靠近,灼热的呼吸像一阵微风落在我面上,我强压住心底的恶心,只告诉自己,就当是被狗啃了。
但是意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谢言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直直地扑倒在我身上,眨眼间完全失去了意识,我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万分厌恶地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我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汤药拿了过来给他喂了进去,幸好他如今已经闹腾完了,显得十分听话,我喂进去的汤药都有喝下去。
将能留住谢言这条狗命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我开始在房内翻找刻|章可能的藏匿之处,我将目光落在了书案中的抽屉里。
此处并未上锁,我将里边的资料都大致扫了一遍,发现都是一些官员往来的文书,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翻到了最底部,便见到一张较其他信件更为昏黄的宣纸,上边并不是官员间的书信往来,而是谢言用瘦金体留的字,墨痕浅淡,上边写着:
“任他明月下西楼。”①注解
【作者有话要说】
①注解:唐代李益的《写情》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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