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之不想探究积素又产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走过幽深的回廊,雪白衣摆拂过地面,乌黑长发披散肩背,所有侍从远远跟在夜色深处,周身寂静无声,唯有手中那盏新月宫灯幽幽映亮前路。
初夏夜风吹过耳畔,回廊外草木摇曳沙沙作响,熟悉而又温暖。在这摇落的草木声中,似乎响起哀伤的女子声音:“四时推迁讯不停,三秋萧瑟叶解清……何为淹留无归声,爱而不见伤心情……”
裴令之情不自禁地开口,像记忆里那样念出最后一句:“……余独何为志无成,忧缘物感泪沾缨。”
低低的尾音没入风声,随之一并湮灭消泯。
裴令之忽然醒过神来。
回廊走到了尽头,记忆里草木结霜的宽敞庭院已经远去。
他抬起手。
白日里他用以说服杨桢的话,一字字从心头泛起:“九月皇太女奉旨南下,南方世家群集江宁见驾,事关东宫安危,只怕东宫铜辇未离京城,朝廷采风使已先行一步。”
“各家约束子弟门人,就是为了防备采风使,如果不及时以王七性命给出交代,此事被采风使传至朝中,后果不堪设想,还能悍然诛杀采风使灭口不成?”
采风使。
裴令之手下微微用力,寝房的门无声无息开了。
他乌浓的睫羽垂落,掩住眼底种种思绪。
“你会是朝廷采风使吗?”裴令之在心底无声地问.
城西马市街上的惨祸,似乎只是滴进寂静湖面的一滴水,一夜过去,除了那条街上的死难者,再没有人提起。
城外弘信寺的讲经次日如期举行,不过景昭没有立刻去。她把穆嫔留在风荷院里,令苏惠随行驾车,花了两天时间,逛了舒县大半区域。
《楚令》规定,诸县千户置一小学,不满千户亦立。
然而她在城里转了三圈,都没找到小学的踪迹。
“慈幼堂旁边。”路过的好心人指路,“早荒废了,后来有人买下附近的地,改建慈幼堂,收养些弃婴幼童。”
慈幼堂的主人姓邓,居然还是舒县名人。邓氏女本不是舒县的人,数年前带着年迈的父母迁居这里,她以孝闻名,立下誓言奉养父母终身不嫁。父母过世后,邓氏女变卖家产,建立慈幼堂,收留弃婴幼儿,以及一些身带残疾、无处可去的人。
慈幼堂利润微薄,邓氏女素有贤孝声名,报上去也算当地官署教化有方,因此郡县加以回护,也并没有很多人眼红,慈幼堂一开就是三四年。
景昭伸手按住太阳穴。
“去给慈幼堂捐点钱。”她忍了又忍,不知道该骂谁,看着慈幼堂旁那座摇摇欲坠,不仔细看还以为鬼宅的学堂,“眼不见为净,我们走。”
苏惠接过钱袋,担心道:“小姐,没事吧。”
景昭有气无力:“死不了。”
她又去了马市街。
地面上的血迹早已清扫干净,街头人流如织,只是人人面上带些讳莫如深的沉重,但很快就在彼此交谈、争买货物的忙碌中消泯殆尽。
或许死难者的家眷还在哀恸,但绝大多数人早已没有那么多心力为旁人悲哀了。
恐惧吗?或许有些。
愤恨吗?或许有些。
但褴褛布衣终日奔忙,今日的一口饭都成了问题,绝大多数人只会努力去挣今日的衣食,哪里还顾得上为明日担忧。
街角掉落着一朵枝叶凋零的花,景昭忽而想起,那个叫做杏花的卖花女。
她不在乎杏花和马三那群凶徒死了没有,反正他们冒犯东宫,还想将皇太女和储嫔一起卖进青楼,已经是满门抄斩的罪过,死了反而便宜。
景昭也没有穷追猛打继续算账的意思,倒想起杏花关于狐姬的说法。
“弘信寺讲经三日,就是为了破除那个狐狸精的淫祀?”
苏惠说:“也不止这一个……只是狐姬信徒最多,影响最大,前段时间信徒还为之争闹,打出了人命——所以要格外多提几句。”
景昭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弘信寺的和尚德行不错,施药救人,开坛破除迷信,我虽不信鬼神佛道,弘信寺如此行事,却也是一件大功德。”
不知怎么的,车外苏惠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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