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外的光圈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血月整个吞噬。
原来……保护层外,是白天啊。
吸血鬼们受不了阳光的照射,纷纷躲到了小树林里,李世安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望天的姿势。
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就像被千万只蚂蚁爬在身上,仿佛撕开了虚伪安逸的屏障,这个世界终于展现了它真实的一面,灼热,暴虐,残酷……这让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大哥!”安忻不由分说地把还暴露在阳光下的大哥拉到林中,他第一次违背了大哥自身的意愿,看到大哥站在阳光下的模样,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慌,隐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紧,他有些强硬地挡在大哥的面前,为他挡去一部分的阳光。
虽然……因为身高的关系,没能完全挡住。
李世安终于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被黑衣遮挡住的执法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光洁的下巴,是个年轻的血族,他抬起手,摁住了对方的头顶,微微弯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遮住了他的侧脸。
察觉到头顶轻微的压力,安忻紧绷着身体,大脑发出强烈的预警信号,他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可是大哥,他相信,大哥不会伤害他的。
李世安眼神微动,血脉的力量吗?
亲切依赖吗?只是王之血液带来的错觉而已。
他的手往下游弋,修长有力的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布匹,下一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一阵窒息感袭来,安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动,“大,大哥?”面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冰冷无情的眼眸一如昨日,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眼,火光摇曳,唯独,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睡吧,醒来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听见了大哥的声音,宛若呢喃。
李世安接住了失去力量而软倒的少年,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昏暗的树林深处,树叶婆娑,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在空气中飘荡,无依无靠,就像方面迁徙时,族人内心的彷徨一样。
就算作为英雄的他,被子民们遗忘,他也没有资格,去毁灭这样平和的未来,纵然这样的和平是短暂而虚假。
血族,安逸了太久。
一代一代,恐怕也快忘了,祖上的荣光了。
也忘了,徘徊在温床外的危险。他忍不住想,或许,从五百年前开始,黑暗大陆的生物,就注定要灭亡。
苟延残喘的血族,迟早会灭亡,但不是现在,不应该,也不能毁灭在另一个他的手上。
男人低垂着眼,掩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他忍不住想要叹息,作为血族的王,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种族逐渐没落,可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集齐了所有黑暗力量而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血族之王,在另一个子嗣的身体中复活,同样作为血族的王,他能猜到,对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没有了克制、善意、怜悯……对方会做的,只有毁灭,毁灭世界,或者……自我毁灭。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而这些,来源于……他的子嗣们。李世安,或者说是在李世安的身体上苏醒的血族之王,任性地作出了决定。
隐藏在树林中的两只吸血鬼,脸色更加凝重,目睹了一切的两者,纵然受不明力量的驱使,有种想自投罗网的冲动,但强烈的危机感,压住了这一念头。
没看到以一敌二的黑衣人,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吗?这个不声不响,又对他们有极致吸引力的血族,才是最危险的。
李世安眼底红光微闪,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什么?!没等隐藏在繁密树叶间的两人反应过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金发在泥土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明显,那是撒切。
莫笙呼吸一重,在突然安静的树林里再明显不过,纵然他及时隐匿了身影,还是被对方发现了,不,说不定,对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莫笙瞳孔微缩,连续两次瞬移,就算只是短距离……没等他一个念头过完,他感到了一阵脱力,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树下倒去,他伸出手,试图捉住些什么。
李世安跟着跳了下去,轻巧的一个翻转,先落到了地上,接住了落下来的孩童,他眉眼柔和了片刻,对于族里的初生儿,他总是要多几分耐心,每每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血族的未来。
脑海里模糊地出现了一个有些淡黄色卷发的孩子,又大又圆的眼睛带着明晃晃的崇拜,那好像是翼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李世安摇了摇头,也没有执着要想起来。他能感觉到另一个他在苏醒壮大,他也应该抓紧时间了。
身材高大的血族,把两个成年人叠起来,背在身上,把孩童模样的吸血鬼夹在腋下,循着血脉的感应,发动能力。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谁?”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了进来,离得最近的陵冬冬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站了起来,肌肉紧绷,做好反击的准备,然而,一阵重物落下的身影干扰了他的判断,他匆匆侧过头,却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就凭这个,就足以让他认出来,闯入者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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