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本不惧寒暑变迁,如他这般境界早能冷热不侵,但这时候,许是这夜色太深,竟然也感到了凉意。
并非是外界的寒冷浸染了骨髓,而是即将失去的预感。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天天的衰落下去。从能够顺畅的默写书稿,到字迹潦草的需要他重新抄写——一些重要手稿的还会进行再次的修改和整理,再到无力提笔只能口述叫他来写。便是最粗心的人都能发现,她在一天天的靠近死亡。
病重的时候最是磨人,每一天他都在担忧,担心妻子会突然离去,每一晚入睡之前都会庆幸又避过了死别一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开始担忧……一日复一日,但却非是明日何其多。
张君宝耗尽了办法,最后也只是强留了妻子又一年。
还叫她这最后一年,也过得痛苦万分。
“没有关系……”蔡明君对他展颜,虽然病中日久,但因为用了虎狼之药强行续命,精力看起来倒是不错。脸颊也是红润的,强行撑起了一种虚假的健康与活力:“能够多活这么些时间,我很高兴呀,符元。”
哪怕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哪怕每一天的度过都是痛楚,但——
“我终于,将那些书都写出来啦。”
这是带着喜悦的声调:“从小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尽量将家里的那些书都背下来,同我说我便是蔡家最珍贵的宝物……”她轻轻的笑了笑,面上流露出几分追忆之色:“后来家没有啦,那时候我就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么说了。”
“蔡家流传近千年,家中藏了这么多的古籍孤本,又怎么能够叫它们就此失传呢?这该是多的的损失呀!”这是很显然的文人想法了,但蔡家本就是满门痴迷书籍的文人,这想法对他们来说十分正常。蔡明君是蔡家的女儿,想法自然也是一样的。
当年她的家人豁出了性命也没能够保下家中的那些藏书,但这都没关系。
“我还记得。”我能写下来。
“釉子会收着这些。”这些书、这些知识都不会失传。
蔡明君努力的握住了张君宝的手,然后像是放下了心一般,扬起脸,对着正拥着自己的丈夫露出了一个笑。
在这一刻,她眉间的清愁在这时候终于散去了,显出毫无阴霾的喜悦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年华不再啦,这时候看起来却像是个青春年少的小娘子一般鲜嫩娇艳,连雪白的面容上也泛着动人的红晕。于是这样,看起来便又像是当年那个初遇时候、好奇的喊着路上遇到的侠客为先生的女孩子了。
连眼中也只有一派纯真。
那时她还年少,还未曾经历这世间的苦难与蹉磨,还是天真无邪的闺阁少女,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怀抱着好奇。
但这到底,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符元,以后我不在了,你替我多看顾一些,好不好?”蔡明君还在小声的说话,“不用去管釉子。”在这时候,她仍是念着弟弟的乳名,“他已经长大啦,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我只求你……符元,替我保住我的这些心血……”
“我默出来的这些书,还有那些先辈的著作学说……以后都要靠你啦。”
“好。”
“好。”
“好。”
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愿意同我说。张君宝应了一声又一声,无意识的将妻子拥抱的更紧了一些。又低头去碰妻子的脸颊,为了能够更加清楚的听见妻子的细语。
武林高手的身份、苦练多年积累下来的深厚内力、还有过人敏锐的五感……这些东西,在这时候,都被他完全的忘记了。
只想着再近一些,将那些话听得更清楚一些;再亲密一点,不论如何都不放手,好将妻子留在这人间。
蔡明君被勒的有些难受,费力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勉强攒足了继续往下说的力气。
不到这种时候,连蔡明君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多舍不下挂心头的事。她笑自己妄称洒脱,这时候与常人也并无差别。想要嘱咐的事情说了一件又一件,每次都觉得没有了,在下一刻却又有新的忧虑涌上心头,
先是那些书,心愿已了之后接替要说的便是私情。从照料自己多年的世叔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幼弟,从扶持多年的友人到军中一起奋斗的下属,从一起长大的侍女到给予拥抱的丈夫,这么绕了一个大圈子,中间絮絮叨叨很多人,最后还是重新的落回到了张君宝的身上。
蔡明君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最后靠在丈夫的臂弯里,仰着脸看着他小声的问:“符元,你以后也会好好的,对不对?”
“是。”
“长命百岁?”
“嗯,长命……百岁。”
“这我就放心啦!”蔡明君发出了小声的叹息,之前服下的那碗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原本红润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像是一朵开盛到极点然后迅速衰败的花。张君宝伏在她的肩头,听到她在说:“这几年,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真的、非常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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