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院子里已经支起了简易的烤架,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油盐,还有一些酱料,瓶瓶罐罐的,硬是挤满了整张桌子。
全福站在水池边,清理着里面的盘子,见徐滢走过来,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嗫嚅:“这庄子上只有小的跟公子两个人吃饭,故只洗了两个碗。”
徐滢微微张开嘴,有些吃惊,“那你们都不炒菜的吗?”
“没什么好吃的,”沈从温摆弄着手上的小竹棍,抽空回她,“全福只会烧青菜炒土豆。”
“青菜怎么炒土豆?”徐滢走向沈从温,她还只吃过炒青菜和炒土豆,两样混在一起炒,貌似没见过。
木架摆好,沈从温拍了拍手上的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淡声道:“混在一起,用锅炒。”
他走到水池边,慢吞吞的将桶里的鱼捞出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菜刀,手起刀落间,手中的鱼便被他破开了肚子,捞出内脏,他转了转手中的刀,鱼鳞便被刮了个干净。
有血顺着水流出来,蜜橘皱眉,嫌弃的往旁边站了站。
她很小的时候便被选到徐滢身边伺候,跟香桃她们不一样,她跟徐滢同龄,是丫鬟也是玩伴,从来没干过重活,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过得还要舒心。
倒是徐滢,她没见过杀鱼,好奇宝宝一样凑了过去,指着盆里的鱼泡问,“这是什么呀?”
沈从温拿过鱼泡,放在水里洗了洗,上面的血便没了,他攥着白乎乎的泡泡递给徐滢,眼底含着淡淡的愉悦,“你捏捏。”
徐滢迫不及待的接过,抬头看向沈从温,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滑滑的,软软的,好可爱呀!”她手上用力捏了捏,鱼泡从掌心这边跑到另一边。
沈从温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开始赶人,“一边去,别捣乱。”
徐滢捧着鱼泡,心满意足的跑到另一边去了。
九条巴掌大的鱼被串好,冒出一阵阵香味。沈从温一手拿着竹签翻滚,一手慢慢的往上面加着调料。鱼身被煎的通黄,上面撒着胡椒,有些盐粒子还未融化,粘在上面,晶莹剔透。
沈从温横过竹签,放在徐滢面前晃了晃,问道:“香吗?”
徐滢凑近使劲闻了闻,湿漉漉的大眼眨巴着,用力点头。
“去将盘子拿过来。”沈从温将竹签重新放到火上,低声吩咐。
徐滢转过身,拿过桌子上的盘子,双手捧着,一脸期待的看着沈从温。他接过盘子,用筷子将鱼取下来放进盘子里,再递给徐滢。
一旁的全福继续往火堆里加着柴火,蜜橘赶忙阻止他,“都烤完啦,不用加啦!”
全福朝着她笑了笑,冲着桌上两大盘新鲜的蔬菜努了努嘴,得意的说,“将这些蔬菜烫一烫再熄掉。”
“这些东西,烤着能吃?”蜜橘目瞪口呆,她又重新看了眼桌上的白菜大葱土豆,这真的是她知道的菜吗?!
“当然啦,”全福拿过菜,熟练的用一旁干净的签子串起来,撒上油放在火苗上面转圈,好心的解惑,“我跟我们家公子懒得洗碗,这几天经常这么吃,香的不得了。”
徐滢将盘子里的鱼分在四个盘子里,偷偷摸摸尝了一口,就蹦到正在水池旁洗手的沈从温身边,眯着眼夸赞:“你怎么这么棒,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沈从温很享受她的夸赞,他长这么大,父母恨铁不成钢,兄长与他没有共同话题,还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夸过他。
国子监的武课老师对他从来只有叹息,文课的老师明着夸过他一次,被他父亲瞪了一下午,从此再也不敢认同他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耳朵带上了一抹红晕,他尽量淡着声音说,“我还会做秋千,绣手帕。”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是觉得有些丢人,将头偏到一旁。
沈从温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偷偷睨了一眼那边的姑娘。
小时候他练武达不到父亲的要求,总是被罚跪祠堂。祠堂里黑,他的乳麽麽总是偷偷将没绣完的帕子从门缝里塞进去,偷偷给他玩。他就在昏暗的油灯下,傻不愣登的乱戳一通,后来次数多了,竟能绣出完整的花来了。
徐滢顿时星星眼,托着腮看向他,“我都不会绣花,我只能绣叶子!”不待她接着说,那边便传来蜜橘的喊声。
“姑娘,快过来呀,都烤完了!”
徐滢站直,抬脚便往桌子边走,扬声应道:“来啦来啦。”沈从温看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影,难得笑出了声。
“真好吃,我还是头回知道还能这么吃菜呢。”徐滢拿着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
沈从温一边给她撒佐料,一边说,“生着也能吃,端看味道罢了。”
徐滢深以为然,点头。
桌上的东子被吃的七七八八,全福留下来收拾残局,沈从温提着灯,将人送回隔壁。
临到门口,徐滢转过头,冲着沈从温笑了笑,脆生嘱咐道:“你明天早上别忘了来吃早食呀。”
沈从温提着灯笼的手一顿,顺从的点了点头,“好,”他将手中的灯笼递到徐滢手上,声音低沉清越,“早些休息。”
徐滢点头,笑盈盈的转身,带着蜜橘踏进了门。
沈从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门口的小厮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大门,才踏着月光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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