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安、楚越刚刚坐下,这时另外一人踏进会议室。
贺钦的出现已经不具备让楚越惊讶的效果,他这回的打扮却成功吓到楚越。
一头夸张齐腰长发,十多年前流行的玉米烫发型染成金红色。通透的黑丝衬衣外挂着闪亮的白色马甲,下身穿着洞洞牛仔裤,踩着一双五公分高高跟鞋。脸上演出妆还没有卸掉,背上背着一把电吉他,活像七八十年代的华丽摇滚、视觉系摇滚歌手。
“我叫贺钦,母亲是木族人。你普通话不熟悉,陈主任让我来当翻译。”贺钦用发音不太标准,但很流利的木族语沟通。
惊讶之后,楚越也向贺钦问好。有个懂木族语的出现,说话方便了。
*
看过小周的笔录,陈思安并不满意。楚越说得太概括,小周又没有问道重点,笔录中完全没有细节。
一切从头开始,她让楚越将阿楚妹被卖当天的经过再复述一遍。
任何细小的东西都不放过,无论他认为有意义没意义都说出来。有用无用,她来甄别。
阿楚的记忆就是楚越的记忆。
楚越努力回想半个月前那一日。时间过去很久,记忆有点模糊,但努力去想还是能想起。
人的大脑很神奇,很多以为被忘掉甚至完全没有留意的事情其实都留在脑海里。但那些东西就像被执行了系统的淡化程序一般,被存放在大脑不起眼角落,需要努力去寻找。
陈思安的引导,楚越努力地寻找,记忆中那些隐匿的小细节显出身形。
这些细节还无比的清晰。
阿楚妹当日的穿着、发型他能清楚描述,甚至画出来。上学、放学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他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说出名字。每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他都能清楚说明。
楚越继续回忆,忽然脑子里灵光闪现,他似乎发现被遗漏重要的线索:“有辆车,我当时没留意。”
“什么车?”陈思安问道。
那是一辆很漂亮的金色商务巴士,原本应该很显眼才对,但那是出现在十连寨最频繁的抚平车辆,出现了太多次反而大家忽略。
“某家国际NGO的援助大巴车,常常上山送援助物资。”楚越说。太多的组织、个人上山扶贫送物资,所以阿楚才没有留意:“NGO的人上山会挨家挨户送东西,发援助金。这工作一天忙不完,他们会在山上头人的家里过夜。但那辆车走得很快。半日不到就走了。”
这辆车可疑。
更为可疑的是,阿楚跑了那么多山头,好几次都看那家NGO的车。而阿楚都没有留意到,匆匆扫过一眼,发现里面没人就离去。
一个犯罪集团能在十连寨多年贩卖女童不被政府发现。什么样的身份最容易隐蔽?自然是十连寨多如牛毛的NGO公益组织。
头人们勒令所有人大人不许透露风声,把女娃当货物一样卖掉,赚取利益。只为了几天买大烟的钱,他们会如此冷血残酷吗?不!这背后有更大的利益纠葛。
楚越不寒而栗。
很大的可能性这个打着NGO旗号的组织,可能就是人贩子团伙。而大的可能性,阿楚跟带走妹妹的车擦肩而过。
他咬紧嘴唇,强烈的自责与内疚在侵蚀他的心。双目刺痛,鼻腔酸涩,却没有泪水。
贺钦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找到阿妹。”
楚越想到的东西,经验丰富的刑警陈思安自然也能想到。他还怀疑其他的NGO组织。楚越这个线索给了她一个新的方向,很可能牵扯出更大的案件。
“你能想起车牌吗?”陈思安问,声音更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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