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也会累,她要休息一会儿,等她休息好了,积攒了足够的力气,就会回来。”
小侯爷像是自我安慰般,如此说道。
如果云棠此生都不会恢复记忆,如果有一天,太子变心,陆侯府会接住她,她是娇花也好,是利刃也罢,总有她的一方天地。
“走罢,太子和华儿在前头等我们。”
云棠点了点头,低头擦干眼泪,这眼泪来得奇怪,但她此时无暇去猜想因由,只想把这泪容赶快遮掩过去。
毕竟被太子看到,总不能说她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但有些奇怪,他似乎心情不佳,只是吩咐侍女好生照料,并未追问下去。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侯爷与沈栩华坐车架出宫,随后还跟着一辆宫里的马车。
两人刚进侯府,那马车里的内侍也走了下来。
幽幽的纱灯之下,陆府正殿的前坪,沈栩华当晚被杖责五十板子,下肢一片猩红,痛不能言。
小侯爷被绑在一侧恨不能替华儿受刑,太子令旨里却命其亲眼瞧着行刑,其用心阴狠,令人胆寒。
当晚,沈栩华发烧高热,浑身发抖冷汗涔涔,万幸太子并非封了侯府,留了一线生机出门寻医。
小侯爷半抱着人,心中阵痛,“进宫前我们不是商量定了,不会多说一言,你到底说了什么,触怒至此啊?”
沈栩华面色苍白,秀美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拧着,“她是我妹妹,怎么可以我身穿凤冠霞帔,却留她在那虎狼窝里,太子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这样的人不会有真心,如今的云棠却对他毫无防备,今日我若袖手旁观,难道要等到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时候才后悔吗。”
一旦想起太子当时的回答,心中就不寒而栗。
原本以为太子对云棠尚存几分真心,到头来却发现他是一个只想掠夺、占有的冷酷君王。
云棠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从前未曾得到的一个物件儿,如今没了反抗之力,落到他手里只能任他揉捏。
小侯爷见她如此情急,只能缓缓安慰道:“从前云棠总说,事缓则圆,你不要急,等一等或许有转机。”
陆侯府血雨腥风,点滴未传到东宫,伏波堂依旧是一片祥和、宁静。
云棠一个人用过午膳后,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太子今日下了早朝后,又和朝臣们在书房议政,平日里他再忙都会与她一道用午膳,今日想必是遇到难事了。
她转头吩咐唤水,装几碟子点心一块带去书房。
如今寄人篱下,不论是出于真心还是面子活,这表面工夫总要做一做。
两人一道走过垂花长廊,转过月洞门,迎面是一大片的海棠花圃,她站着看了会儿,又绕去大理石插屏后的鱼池。
倚在栏边瞧了一会儿橙色、黄色的胖金鱼,又从唤水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糕点,掰着喂了一会儿鱼,抬头瞧了瞧日头,才打着团扇徐徐往书房行去。
唤水在她身边伺候了个把月,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但要说哪一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她好像对太子十分情深,但又事事不放在心上,譬如此刻,说要给太子送茶点,却又在半路流连。
两人走到与书房相连的耳室时,早有机灵的小内侍通报了徐内侍,徐内侍请人在耳室等一等,他去通报殿下。
云棠刚抬手要将人唤住,她只是来送个糕点,放下就走了。
但徐内侍人虽有些年纪,腿脚却十分灵敏,她话都还没说,他就已经打着帘子出去了。
书房内太子坐于书案后,身上的大红色朝服未换,头上戴着远游冠,面庞棱角分明,眉弓低低压着,君王垂目、面色不愉。
两边各坐着两位大员,左边是一把年纪的徐阁老和年轻有为的陆明,右侧是户部与工部尚书。
今儿谈的是江北赈灾与防洪的具体事宜。
徐阁老被赶鸭子上架,出钱又出力,生怕一个闪失不得善终,因而总是战战兢兢,起身回话时频频擦汗。
余下三人虽不似阁老畏惧,均面容紧绷,不敢掉以轻心。
徐内侍琢磨了下,殿下一向不喜谈论政事时被旁人打扰,但耳室里坐着的那位,算不算是旁人呢?
他脚步无声地走到太子身侧,还未开口,就被殿下冷横了一眼。
他心中一紧,犹是抖着胆子把话说了出来,“殿下,姑娘来了。”
太子眉间略略一挑,眸色依旧沉沉地看向在座的四位大员,目光最后落在陆明身上,他朝徐内侍摆了摆手。
徐内侍立刻回了后堂,吩咐宫人搬了一架六扇花鸟丝绸屏风,呈环状围住整张书案,又让了煮了果茶,洗了些新鲜的枇杷、樱桃,一碟碟如流水般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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