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雨,淅淅沥沥。顾清濯卧房的灯火依旧是亮着。无风跪了一个时辰,顾清濯也没让他起。时间静默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延长着,怒火以及冲动。
顾清濯在床上躺着,翘着二郎腿,忽的说道,“无风,你明日领了罚再走。”
“殿下”
“不然我太吃亏。”
无风剑锋似的眉狠狠皱起。“殿下,上苍有好生之德,属下乃微草之末,着实不值得殿下挂怀。”
顾清濯翻身坐起,“这么会说话,刚才怎么哑了?”
无风一道眉都能夹死苍蝇,“殿下,此一时,彼一时。”
“去床上睡。”顾清濯不理无风,指了指自己的床,说完自己便翻身上了房梁,顺便去换了一套影卫的衣服。
这是顾清濯保命手段之一,有人刺杀就让无风顶替他。这已然是这么多年里二人相处的默认。
顾清濯在朝堂上随心所欲怼了邢部一波。而邢部侍郎却是三皇子一派。三皇子顾清宇和太子明争暗斗朝堂皆知。顾清濯降了顾清宇的面子,顾清宇明里暗里都不会放过顾清濯。顾清濯更是收到消息,顾清宇派了一批死士准备今夜刺杀。
无风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夜半钟响,雨声淅淅沥沥,但依旧可以听见脚踏瓦片的声音。撬开房门,溜进了太子的卧房。面对着麝香环绕的寝宫,就连死士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容易就突破了太子府。
月色厮杀,自电闪雷鸣的那一刻开始。
锐利的刀锋径直砍向被褥,被褥却蓦然被人掀起。无风翻身而起,一脚踹翻面前的死士。抽起藏在床边的长剑,剑招恢宏而出。
无风是个优雅的人,但他把所有的优雅都用在了他的招式上。劈砍刺,所有的招式行云流水,一路斩杀,白色的里衣却不沾丝毫血色。
长剑印着血,无风抬手一甩,血珠在地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厅外望风的死士纷涌而至,摔破窗户,刺杀进来。
寝宫内一片嘈杂,破碎声伴着惨叫此起彼伏。但是如此大的声响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侍卫,寝宫内奋战的只有无风。
还有一个坐在房梁上的顾清濯。他晃着腿,吃着糕点,屋子里厮杀一片,顾清濯一人乐得自在。
死士多次想将无风引入屋外,但无风仅仅站在原地,任凭死士前赴后继的堆上来无风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无风绝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他必须站在顾清濯的身侧,必须在顾清濯的眼皮底下毫无顾忌的杀了这些死士。
无风说他做不到忠诚,可他在奋战,在杀人,将所有来伤害顾清濯的人一一斩杀。
无风的忠诚太过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顾清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满意,反而充满了嘲弄。
顾清濯了解无风,正如无风了解顾清濯。顾清濯一举一动,一开喉咙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无风都一清二楚。
即便无风会背叛,也绝不会在明知是顾清濯的试探之下背叛。
顾清濯厌恶这种感觉,仿若被人探知了所有,防不胜防。
血迹沾在了窗户纸上,血液浸透了毛绒绒的地毯,寂静之中透着腥臭。血海与尸首之中只有无风一人安然站着,连神情都不见丝毫的动容。
无风很强,这是个没人能否决的事实。
顾清濯去了书房,无风没换衣服,连忙跟着去了。他的衣服多少是沾了些血的,可绝不能称得上狼狈。
无风丢了满是豁口的剑,再一次站在了顾清濯的面前。
有的时候人太过强悍终究不好,无风衣衫未乱,一片泰然,就连使个苦肉计求个情的机会都不存在。
顾清濯搭在膝盖上的手一敲一敲的,那是他烦躁的证明。
无风是个很好用的影卫,吩咐下去的事从没人能比无风做得更漂亮。
但这个特别好使的家伙偏偏有种要脱离他手掌的感觉。
顾清濯万分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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