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否认。”
无风忽而抬眸,自下而上望着,双眸纯澈无暇,硬生生逼得顾清濯心神悸动,喉咙发颤。
顾清濯缓着语调,重在咬字,一字一顿。顾清濯的脸色是慎重的,肃然的,他的眉头紧锁,却是探究的,无知的。“什么叫、你不想否认?”
顾清濯的心神悸动着,像被钩子紧紧勾住着,想要将他藏匿已久的东西从皮肉之下血淋淋的扯出来。可顾清濯什么都不明白。
无风垂了眼,收了手,宁可自己曲解了意味,“因为那是事实,不想否认,无从辩驳。”
原来是事实,而非出自无风的私心,而非是无风内心某些想法牵动了这样的结果。
莫名的,顾清濯松了一口气。
“你先起来。”顾清濯扶起无风,“难道连你也觉得和我走得太近?”
“殿下心中自有公论。”
顾清濯好笑,“听你这话的意思这是要审问我一番?也罢,我也觉得该和你把话说清楚。”
顾清濯敞开胸怀说话,“我让你教我功夫,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刚才生气亦是如此,太后因为你我的事责罚于你,你却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朋友之间无须你这样的大度。”
顾清濯拍了拍无风,露了一个真诚的笑。
无风胸膛一滞,似冰封千里,转瞬即至。无风抬眸也回了一个笑,滴水不漏,完美无缺。“如此,该是多谢殿下。”
顾清濯松了一口气,“你说你也是,为什么做事总是分得那么清楚呢?为了管理影卫甘愿受刑,为了稳定局势又甘心让自己受伤,若非当时我连接三日不曾见你,顺嘴问了一句,是不是等你好了,你也会只字不提?”
顾清濯的思绪跟着自己的话语发散出去,“你总是公私分明,除了公事一点都不愿与我亲近。很早之前我便是想与你交友,推心置腹的说说话。”
顾清濯越是思索,越是落寞一身清冷。
顾清濯理解无风,明白无风。无风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太过寻常,寻常得就像一个平常的影卫,寻常的就像一对平凡的主仆。可顾清濯却希望无风能成为他的朋友,无话不淡的朋友,永远不会背叛,永远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不必顾忌……顾忌身份,地位,关系。
“可那原本就不可能。”无风一语道破,将顾清濯的幻想一直戳破。
顾清濯回过头,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
“殿下,你我之间决计不可能成为朋友。”无风依旧浅笑平淡却胸有成竹。
顾清濯询问,甚至质问,“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身份?”
顾清濯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充满着被违背的恼怒,却独独没有无风想要的一丝一毫。
无风抹了抹茶杯,从容淡定,古井无波,声音亦是铿锵有致,如金石交戈般动听。
“殿下,您身居高位,一出生就被定为储君,生来高人一等。在皇宫这样纷乱局势之中,充斥在您耳边的是奉承,是明刀,是暗箭,您与您的兄弟相互猜忌,喜欢您的女子多半为了权位,朝堂上纷乱,群臣站队,少有清宇。您看得太透,入得太深,有志不得申,有怨不得解,您渴求朋友,渴求一个平等的一诉衷肠的朋友。”
无风平淡的语气有条不紊的阐释着,解析着,不带丝毫的私心,理智得令人发指,理智得让顾清濯的心神恍惚,让顾清濯心脏被揪住了一般发疼。
顾清濯的眸子发颤,唇瓣甚至开始发抖。
无风却不止不休,依旧从容。
“您渴求信任,属下影卫的身份给了您这份相信,您渴求秘而不宣,属下的性格让您觉得一切合适的仿佛天作之合。您对我好,对我特殊,待我是朋友,想平等的对待于我,这是因为您需要。可您却未曾想过我是否愿意,是否需要您这样的朋友”
全是控诉。
全然都是控诉!
似无风嘴里吐出的不是话,而是刀枪剑戟,如同紧密的针将顾清濯狠狠刺伤。
顾清濯豁然起身,眉目之间失了镇定。“闭嘴!”
可顾清濯不能承认这种痛,不能承认这种方寸大乱,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承认,扎在他骨子里的主仆之分不允许他承认。顾清濯眸子里余下的便只有被挑衅而升起的怒火。
顾清濯指着地面,“无风,跪下。”
无风没有任何惊讶,从容的,掀起衣摆,就在顾清濯爆发的边缘,一巴掌就能甩到的地方顺从的跪下。
无风双膝跪地,直着身子,仰着脸看顾清濯。他眸子深沉如水,将这一张精致的脸上那一滴乌泪痣被熏出了过分的萧索。
无风扯了个笑,苦涩的味道蔓延。“于殿下而言,需要朋友的时候,无风就得真诚,需要尊严的时候,无风就得忠诚。殿下,你看你是不是任性了些?”
无风轻笑着控诉,“殿下,这对我终究有些不公。”【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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