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比银子还要值钱,那些不敢的人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上前便来拽平儿,平儿一缩手,指着这些人道:“你们看清楚了再来,二奶奶会不会说话算数。”平儿说完,那些人明显一顿,说起来实在是王熙凤这些年把下面人得罪的狠了,而平儿与之相反,可着实攒了不少好人缘。
王熙凤眼下已经气急,连连骂了几句没用的东西后,猛地便见着鸳鸯打那边过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位贾母跟前的粗使婆子。
王熙凤本想乘着外人不知的时候把平儿直接打发走,没想到贾母最终还是派了鸳鸯过来。平儿见了鸳鸯,犹如见了救命稻草,上前便一把揪住鸳鸯的胳膊道:“二奶奶要害我。”
鸳鸯撸下平儿的手,淡淡的看向王熙凤道:“老太太说了,平儿肚子里有琏二爷的孩子,要是琏二爷回来平儿不见了,那可说不过去。”鸳鸯说着,看了看平儿道:“老太太让你给二奶奶赔不是,二奶奶不是气量小的人,你们又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二奶奶定会原谅你的。”
平儿被鸳鸯这话气的脸颊通红,她没想到贾母竟然只想和稀泥,怪不得贾府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平儿既然敢直接顶撞王熙凤,自然留有后手。就在王熙凤咬牙切齿的时候,平儿从袖口拿出了一份立妾文书。
鸳鸯粗粗扫过一眼后,猛的看向了王熙凤,王熙凤虽不识字,可立妾文书还是认得的,当场便脸色煞白的指着平儿,平儿呵呵一笑迎上了王熙凤,“我虽是二奶奶的陪嫁,可二奶奶嫁给了二爷,那便是二奶奶的天,是二奶奶的一切。二爷不跟您计较,那是他爱护您,愿意给你一份面子,可二奶奶不该仗着二爷的宽厚贪得无厌,这些年您在外干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事,打的都是二爷的名头 ,二爷留着您是看在巧姐份上。”
“你胡说!”王熙凤想着自己包揽诉讼那些事,不由得背心发凉。而平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王熙凤,眼下她似乎已经看透了王熙凤,一板一眼的说道:“这些日子大家背地里骂我被主,可我走到这一步都是您逼的。”平儿说完这话后,顿了顿,李嬷嬷在旁拉了拉平儿,平儿推开李嬷嬷接着道:“我是您的陪嫁,我一心向着您,可你为了拢住二爷,当年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们死的死疯的疯,后来只剩下我一个,我怕啊!无数次梦里我都听见姐妹们喊我的名字,她们说她们等着我。我小心谨慎,名义上是二爷的通房,可我伺候二爷的日子一只手都不到。后来二奶奶您又失了势,便让我再去服侍二爷,好为您说话。我是个人,不是个牲口,我也有想法有感情有好恶。”平儿这些话嘶吼着说了出口,转而猛的从手腕上掰下一对赤金镯子,那镯子王熙凤看着眼熟,再一看便知是当年自己四个贴身丫头人手一对的镯子。
平儿狠狠的看向王熙凤,她右手手腕处红红一片,似乎能见血。
在场诸人被平儿这番话唬住了,那些王熙凤陪房们此刻窃窃私语,最后慢慢往外退去。王熙凤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拿钱不干事的就要溜走,忍不住便骂了起来:“都是一群怂货。”
平儿讥笑起来,也不看王熙凤,只对着赵嬷嬷道:“平儿多谢赵嬷嬷。”说着便不管王熙凤,出了院子。
鸳鸯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难受,说起来鸳鸯虽觉得王熙凤厉害,可方才被平儿这一说,自然觉得王熙凤狠辣,记得当初王熙凤的四个陪嫁丫头,不过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也都是水灵灵的,没几年便相继去了。虽府里没人说,可大家都知道,琏二奶奶过份了。
王熙凤自知自己已经治不了平儿,因为平儿已经是贾琏正儿八经的妾,不再由自己拿捏。只不过王熙凤这人素来好强,眼下虽一败涂地可她仍旧不服输。
鸳鸯见识了这一场好戏,只觉得唏嘘不已。回去报了老太太后,贾母久久不语,最后低声道:“造孽啊!”
黛玉在贾母旁边听了这些,自然也不好受,说起来王熙凤有错,可难道贾府就没错么!说到底要是贾琏好好的,王熙凤断然不能这般处事。
黛玉有心想帮王熙凤说两句好话,却不想还没等黛玉出口,贾母便道:“我老了,可还没老糊涂。凤丫头这些年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一个王子腾如今在咱们这四家里是头一份,无论如何,凤姐儿也不能走。”贾母说着,拍了拍黛玉的手道:“再一个贾府自省亲后一日不如一日,家里的开支越发吃紧,虽说三丫头整了好些办法开源节流,可钱不是省出来的。”
“外祖母跟玉儿说这个,可是想周转一二。”黛玉听到这里哪里不明白,贾母两日来时时拉着自己说话,简直比当初自己刚来还要亲热几分。
贾母本以为还要再暗示一二,却不妨黛玉主动说了出来说的这般直接。贾母咳了起来,黛玉拿了帕子过来,贾母按住了嘴角,定定的看着黛玉道:“玉儿真正长大了。”
黛玉微微低着头,轻轻说道:“外祖母待我好,我记在心里,只是我林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况且我家除了我还有李原。”黛玉说完,抬起头看向贾母,贾母嘴角勾起的弧度僵住,眼神带着审视看着黛玉,黛玉丝毫不惧的看着贾母,两人的视线相撞,屋里安静极了,打帘子的丫头尽量缩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那么外孙女打算接济贾府多少银子?”贾母没想到黛玉竟然毫不香让。
而黛玉对贾母这种带着讥讽的示弱也松了一口气,说起来黛玉方才也怕贾母回不管不顾的,只不过黛玉了解贾母,知道贾母最重脸面,丢面的事她不会做。
“一万两买外租母家的两间铺面。”黛玉说完后,自嘲道:“那两间铺面就在城南拐角处,楼上楼下各两间。”黛玉说完后,见贾母不动,便又接着道:“外祖母大可让人查,那两间铺子虽地段好,可这几年生意不行,早就闹了亏空,要是盘出去最多值个五千两。”
贾母一双眼睛带着冷意看向黛玉,最后连连道:“好!好!好!”贾母说完后,靠在后面的垫子上,缓缓说道:“我本以为玉儿是个不知俗务的,没想到竟然知道这么多,竟是我错了。”贾母说着咬牙切齿的看向黛玉道:“我把你当自己人,你竟然算计我的铺面!”
黛玉脸色陡然一变,苦笑的站了起来,看着贾母道:“外祖母,您养育了我几年,我记在心里。只不过,我不愿用钱来计算恩情。要是祖母不介意,我愿意买外祖母家的那两间铺面。”黛玉说完,不等贾母回应,直接便走了。
到了晚间,便有人过来给黛玉送来了那两间铺面的地契房契。黛玉见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其实白日说那番话,黛玉也生怕贾母不允。
其实黛玉不知,贾母在黛玉走后便叫了王夫人过来看账本,这一看之下才发现那两间上好的铺面这些年来不但没有进项,反而经常需要府里的接济,王夫人自然被骂了一通,而贾母则直接收回了其它几家铺面的管理权,只不过府里并无合适人选,贾母只得自己亲自叫了掌柜的过来询查。
这边贾母一忙,黛玉一方面让李原去府衙办了房契地契过户手续,另一方面又私下和贾母立了个买卖协议。贾母对此颇有意见,只不过黛玉坚持,贾母也无办法。
贾琏这些日子很是忙碌,兵部来了一尊惹不起的大神,此人就是被皇帝长子,虽无封号可素来被人称为大王爷。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王爷也不例外,这几日兵部人人自危,贾琏每日生怕自己哪里出了岔子被人当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可偏偏府里还不安生,这不没两天贾琏就着急上火嘴里长了好大一个水泡。
这日贾琏看完一打公文后,从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掏出两颗上好的晒干的野菊花丢在了茶碗里,菊花的香味稍稍冲淡了屋里的油墨味,贾琏闻了下,觉得嘴里那个燎泡似乎没那么疼了。
“你这菊花怎么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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