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公,请留步。”
大公公传报完,正揣着袖要走,让人给叫住了,李丞相担忧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啊。”昨儿个夜里,靖安夜美人在怀,一夜春宵,这会儿尚在温存,自然无心上朝,但来人是李丞相,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大公公挤出一抹笑,客客气气地答道:“陛下身体不适,才传了太医过来,还歇着呢。”
李丞相点了点头,“陛下日夜操劳,是当多加休息。”
大公公无心在此逗留,又同李丞相客套几句,抬脚离去,向来以李丞相马首是瞻的诸位大臣便围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李相,传言可属实?”
靖安帝一改往日的态度,要彻查雪灾,对于此事牵连最多的,便是李丞相的党羽,他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莫说夜里睡不着觉,光是一点风声,便心惊胆战的,遑论眼下又有人绘声绘色地说陛下要严惩与此事有关的人。
李丞相沉吟片刻,“先不要自乱阵脚,等陛下的旨意下来了再说。”
到底攸关性命,几位大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只在表面应下,暗地里却筹划着见一面锁清秋,毕竟——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是见这一面,却颇为不易。
几人来到慈宁宫,多次求见锁清秋,都是宫女出面,以锁清秋的身体不适为由,把人打发了回去,令他们屡屡无功而返,然而靖安帝那边又繁召见关三公,态度不明,时间一长,碰壁的次数也多了,与此事有关的大人们终于再坐不住,先求见太后,再通过太后,见到了锁清秋。
“清秋见过太后娘娘。”
大宫女通报以后,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锁清秋来到正殿,徐徐行了礼,他的目光掠过几位落座饮茶的大人,忽而一顿,识出其中一人,便笑吟吟地开口道:“岑大人。”
岑大人一愣,下意识搁下茶杯。
“那日觅舟高热不退,清秋挨家挨户地求取百家布,家家避之如蛇蝎,唯有岑大人命门房先生施以援手,给了清秋一两白银。”锁清秋的语气轻飘飘的,声音也轻轻慢慢,“这一两之恩,清秋至今都没齿难忘。”
岑大人自知理亏,结结巴巴地说:“当日、当日……”
“你们要见清秋,哀家把人给你们传来了,至于其他的,哀家可管不着。”太后笑了笑,示意大宫女扶自己起身,她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朝堂上的事,哀家向来不过问。”
说罢,大宫女搀着她离去,锁清秋佯装不解地问道:“听银屏说,几位大人多次求见清秋,只可惜清秋身体不适,一直未能得见,不知道大人们想见清秋,可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
说着,他拧起眉心,自问自答道:“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毕竟若是当真至关重要,几位大人应该早已求见陛下了。”
“锁公子,我等前来,的确有一事相求。”
说话的人发须皆白,已然上了年纪,他拄着拐杖,微微颤颤地站起身,字字铿锵道:“莫要让陛下再一意孤行,否则势必会引得朝纲大乱!”
“一意孤行?”
锁清秋无辜地说:“大人既然说陛下是一意孤行,那么你们来找清秋,又有什么用处?更何况你们至今尚未告知清秋究竟是何事。”
“装疯卖傻。”
吕太傅冷哼一声,他身为三朝元老,深受靖安帝的尊崇,若非此事牵涉有自己的门生,并且事关重大,吕太傅断不会出面。他盯着锁清秋,不太客气地说:“若不是锁公子在旁纠缠不休,陛下又怎会决意彻查贪污一案?”
”大人,清秋记得方才您说的是有事相求。”锁清秋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大人的语气不像是有事相求,反而是来……“
“寻仇滋事。”
“你!”
吕太傅眉头一竖,怒斥道:“无礼至极!”
“吕太傅,莫同他一般计较。”见吕太傅这样,周围几人慌忙递上茶水。吕太傅如今年岁已高,又亲自教导过三代帝王,是以处处深受礼待,这是他头回让人拂了面子,满心不忿,握住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你可知本官是谁?就连你爹见了本官,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太傅,你竟是这般的不识好歹!”
“太傅?”听他提及锁大人,锁清秋收起玩闹的心思,幽幽地问道:“大人既然是太傅,想来应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又岂会不知若是为官不仁,枉为人臣?”
“大兴这几年来天灾频发,陛下爱惜子民,开国库、救苍生,但是朝中不少大人为一己之私,私自扣押,导致百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敢问太傅,陛下治理贪污,惩处罪臣,有何不可?又何错之有?”
“处处皆错!”
吕太傅朗声道:“此举操之过急,只会惹得朝中人心惶惶,根基不稳!”
锁清秋问吕太傅:“那么依太傅之言,应该如何?”
“循序渐进、杀一儆百!”吕太傅语气稍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可多数大人,都是知错犯错,不知悔改,太傅您这般振振有词,倒是丝毫不怕圣贤夜里入梦?”
吕太傅面色不太好看,急急喘气,“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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