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抓了玉莹的手,安抚道:“你别怕,我常来。”
堂屋正中,福临的废后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着一身白衣,正独自对着佛像诵经。
“姑姑,我来看你了。”
孟古青拨动着念珠的手一停,闭着眼睛道:“你带了谁来?”
语音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孩子气。
“玉莹,玄烨的皇后。”太后恭恭敬敬道。
玉莹愣了愣,忙福身行礼:“臣妾见过主子。”
孟古青微微一笑,“我哪里算什么主子,你才是正经的主子。”说罢,缓缓撑起身子,转过身来。
都说孟古青的绝世美貌害了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即便她已过不惑之年,玉莹仍觉得眼前一亮。
似乎岁月匆匆都格外厚待美人。
“你带她来做什么?”孟古青望向太后,飞扬入鬓的眉毛拧在一起,“不怕太皇太后不高兴吗?”
“姑姑,”太后淡然道,”我带她来看看你。”
孟古青森冷一笑,“是太皇太后让你带她来见我的?她把我锁在这里,让我替她言传身教警醒后宫诸人,真当我是没有脸吗?!”
太后叹了口气,似乎怕孟古青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忙道:“姑姑,太皇太后已经准许您回科尔沁了。”
这句话并未能安抚孟古青,她将手中的佛珠抖动得哗哗作响,怒然道:“现在放我回去又有什么用?数遍整个科尔沁,我谁都不认识,她叫我回去,我偏不回去!”
她精致的五官放肆地扭曲在一起,散发着难言的魅惑。
面对盛怒之人,太后倒也淡然,只是微微朝后撤了一步,侧首望向玉莹,“人见了,咱们走吧。”
玉莹呆呆地“嗯”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孟古青。
她愤怒地将身旁的青花缠枝莲瓶推到在地,一双眼睛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这宫里的女人或许温文尔雅,或许肆意跋扈,却没有人能像孟古青一般,烈焰滚滚,寸草不生。
这是玉莹见过的最荒芜的女人,除了愤怒,她什么都没有。
庭院的门再一次被关上,重重的锁链绕在门闩之上。
太后是漠然的,那些侍卫是漠然的。
玉莹只觉得身上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像掉入了冰窖一般。
她眯着眼睛望了望头顶上白花花的太阳,头一次觉得,这世上确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玉莹,既然想做皇后,就好好地做个皇后。”
太后的声音似乎是从远的地方传来,玉莹的身子晃了晃,玲珑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皇额娘,往后我还能来看静主子吗?”
玉莹有些气力不足,艰难问道。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姑姑马上就要被送回科尔沁了,往后见不到了。”
孟古青是唯一一个活着离开紫禁城的女人,她是深宫之中难见的锋利獠牙,天不怕地不怕。
她张牙舞爪而来,气势汹汹而去,仿佛一株永远不会熄灭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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