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文佳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喜好,她也不知道若是没有皇上,原来的文佳会是什么样子。
心蕊见文佳停了笔,小声道:“小主,这里您只勾画了枝叶,缺朵花呢。”“缺便缺吧,”文佳含着淡薄的笑意,“绿叶无须红花配。”
说罢,她又想了想,换了只笔在画的一则配了辛弃疾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敬事房的按时辰将郭常在接到承乾宫,两位嬷嬷伺候她沐浴更衣,她便在西围房里候着。
候着候着,人都迷糊了,还是未见皇上的踪影。
她孤零零躺在这里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殊不知外头慈宁宫里已经乱作一团。
太子临睡前忽然嚷嚷着头痛,想吐,佟宝卿赶紧叫人去传了太医,谁知太医还没赶到,被佟宝卿抱在怀里的太子忽然起了惊厥,抽了两下。
佟宝卿赶紧用力掰开太子的小嘴,生怕他咬着自己的舌头,一面厉声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发艰难,佟宝卿俯身在太子耳边不住得叫他:“保成,保成,保成你能听到额娘叫你吗,保成。”
太皇太后闻讯赶来,佟宝卿已经满脸是泪,整个人都是懵怔的。
太皇太后走近只瞧了一眼,心都要碎了,当年玄烨出天花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宝卿,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疹子?”久经风霜的太皇太后此刻也已经出了颤音。
佟宝卿怔怔地望向太皇太后,手上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快速将太子放在炕上,扒开他身上的衣服。果然,在胤礽的左肩上有两颗红疹。
佟宝卿抬头看向太皇太后,极端的恐惧中尚存一丝晴明,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情况不好,请您先行离开。”
偏殿里顿时乱作一团,太医疾跑着进来,看到太子身上的红疹,脸色一变,赶紧搭脉。
佟宝卿背抵隔扇站着,看着胤礽双目紧闭,张着嘴艰难地吐气,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整整三年,三年的朝夕相伴,她早已将胤礽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去受这份罪。
“回禀太皇太后,贵妃娘娘,太子这是出痘了。”
太医急促道:“眼下高热未起,微臣先用针灸抑制太子的惊厥之症,再内服用药。这病症凶险,还请太皇太后和贵妃娘娘速速避开。”
“你快给太子医治。”佟宝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几分。
她转向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放心,这里有臣妾照应。臣妾与太子朝夕相处,太子发病臣妾只怕也已经染上了,所以臣妾不走。”
“苏姑姑,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久留,先带太皇太后出去。”
说完,佟宝卿又俯身去照看太子,她掰开太子紧紧攥在一起的小手,柔声道:“保成不怕,额娘陪着你。”
“你也给朕出去。”玄烨快步从外头进来,带着夜风的凉意。
“梁九功,带太皇太后和贵妃出去,朕守在这里。”
玄烨得过天花,他自然是不怕的。
佟宝卿嘴唇微颤,她朝着玄烨摇了摇头,想开口,却听玄烨道:“你放心,有朕在这里,太子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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