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文怔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温宁何意。他踱步走到温宁的身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伤口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温宁不介意他做顾而言他,答道:“伤口不大,休养几天便好。”她继而看向杜衡文,再次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那艘船上的事?”
杜衡文知道隐瞒不下去,坐在她身边,慢慢道:“我来靖丰城,并非全是为了探亲。两江的食盐这几年暗地里背着朝廷做了不少的事情,吴良友和商户勾结贩卖私盐也不是一天两天。皇上早就忌惮运盐使掌控朝廷税收命脉,吴良友月余前回京述职,皇上便将计就计安排他负责盐引一事,为的就是让他露出马脚,好让人抓住把柄。他与孟家勾结,我也早就清楚。那天去江边,其实是在计划之外。”
杜衡文的目光看向温宁。温宁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她缓缓道:“是为了我?”
杜衡文点头承认:“我知道你早就发现我安排了人手在你身边保护你。但那天你却偏偏一人去了江边,又上了吴良友的那艘船,护卫担心你会出事,便暗自传信给我。我恐你会被他们发现,就赶了来。”
温宁静默了些许,而后才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抬起眼,定定地望着他,“那你也应该看出,我下船那日有多挣扎,我后来原本想告诉你的,但是你似乎避而不见?你是故意躲着我?还是想借我引出那帮人。”
杜衡文心里一紧,他想止口否认,但面对温宁,他不想说任何的谎话骗她。然而不说谎,将事实和盘托出,杜衡文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
温宁了然一笑,帮他回答:“你躲着我也有,故意用我引出他们也有,对吗?”
杜衡文不吭声,嘴唇却越发抿紧。
温宁明白了他的答案,她不过笑了笑,说愤怒还远远及不上。杜衡文不是普通人,他身居高位,城府深,若他因为儿女私情而舍弃了官途,想来她也不会全信。温宁叹息一声,喟然道:“杜大人,我明白你的考量,我不怪你。
一声杜大人,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杜衡文眸光骤然一缩,僵硬出声:“你根本不明白。”
温宁狐疑地看他,不明白他着急又愤然的语气是为了哪般。
杜衡文深吸了口气,而后道:“有些话我觉得我们需要说明白。你方才说的两件事,我的确是存了些心思。但是我没有要将你置入危险的处境之中。吴良友狗急跳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以为将护卫放在你身边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但我实在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以至于让你受了伤。姜谧,你从来只从表面看我,却从未试图来接近我,看明白我的内心。”
杜衡文剖析的话语说得温宁哑然。他说的是事实,为了避开他,温宁不敢从深处去想他真正的意图,她怕自己多想一分,就多沦陷一寸。然而到了此时,一切都在杜衡文面前揭开,她慌乱无措到只想逃跑。
杜衡文等了太久,他生气于自己今晚竟然没有保护好她,又气愤于她每每提到这个话题,总想着要逃避。压抑那多年的情感一夕间崩塌,那么多年的隐忍和心酸,也在这刹那间倾泻而出。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十多年前你就没看过我一眼,你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大哥身上,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大哥他心里记挂着孟梓桐,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待过你,我想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喜欢?”
面对杜衡文的质问,温宁感觉手无招架之力,但她记得杜誉文曾经对她的那一丝的好,不由反驳道:“你大哥他在我刚进杜家门时,是唯一一个对我伸手示以友好的人。你不明白,那时我无依无靠,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把我带回了他的家中,而他家里的那些人,只是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我,他们对我的不是帮助,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让我活得小心翼翼,活得不是我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对你示好?”杜衡文忽然笑了一声,“他怎么对你好?是在你藏在假山里时,陪你说话陪你聊天,安慰你吗?还是在离开时,留下一包麦芽糖送给你,好让你不那么难过,不那么想家,不再感觉自己是被排挤的陌生人?”
“你……”温宁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杜衡文怎么会知道她和杜誉文小时候发生的事。她怔愣道:“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杜誉文他告诉你的?”
“不是大哥告诉我的。”杜衡文像是终于揭开了藏匿多年的隐秘一般,释然道,“你小时候遇见的人,不是大哥,是我。”
杜衡文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温宁完全反应不过来。她那么多年的认知,怎么也没有想到,给予她那点温暖的人不是杜誉文,而是杜衡文。最令她无法想象的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原来到了十几年后,才有人告诉她,你喜欢错了。
如此荒谬又如此可笑,听得她想发笑。可看杜衡文真挚又坦然的目光,她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
杜衡文好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在她的恍惚和犹豫中,给了她一次重击,让她能够终于面对现实,面对事实:“姜谧,如果你是因为假山的事而喜欢上大哥,那么我告诉你,你认错了人,也喜欢错了人。”
“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大哥,而是我。”【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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